土洋的路与海

今年第二次来土洋村了,上次是过年时。两次来都是带娃来玩,这地方,虽说是深圳东部,却是一个有些荒僻的角落。人从众的假期里,游人也寥寥,多了一些空间,也就多了一些放松。

国庆遛娃团又组织了一次大活动,娃来了,我也就跟着来了。

娃跳进游泳池嬉戏,我迈开步子走出来,走在土洋村里,惬意而自在。

土洋村背后是山,一幢幢形态各异的别墅依山而建。有的已经蔓草葱茏,有的被装修改造,成为民宿,迎接一波波涌入深圳东部的游客。

能找到这里的游客要不是朋友介绍,要不是曾经来过,土洋村山坡上的这片别墅,真是特别不起眼的一隅。民宿老板略带吹嘘地和我说:“我上个月接了一个住一周的瑜伽团,他们团队每天早上要长啸二十分钟,在深圳东部找来找去,还就我这合适。”

确实,清早在这里,不管你嚎得多响,都没人搭理你,就是这么冷漠清淡。

我到的这天早晨,是个难得的不太热的深圳秋天的早晨。不仅不热,甚至还有点点阴沉沉的凉爽,这太让人惊喜了。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出发前我就想走远一点,走细一点,走深一点,于是我从民宿冰箱里拿了一支啤酒,我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但我知道,来这里玩的人已经都实现了食物上的共同富裕。

拉环一扣,滋的一声响,是我听到最悦耳的发令声,顺着斜坡向下走,左边一排都是荒废已久的“草房子”,草有一人高,我比了,真有。


走出东丽山庄的闸口,就是土洋村,不知道这个村是怎么得名的,虽然名字里土和洋各占了一半,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土。土洋村的村民都活着一种非深圳的生活,这里不靠近任何一个地铁站,没有任何一家购物中心,村里甚至连家像样的餐厅都没有,村里最多的,是便利店,然后就是一间间小小的早餐店。村里的房子没有超过五层的,很多就是两层的小楼,而且多数比较破旧了。但难得有几栋,打理得很干净,门口还种着小花。

在村里走,发现房前的路边还砌着一个个小花池,但花池里没种花,种的是小葱和蒜,这是村民对农业时代最后的留念吗?

村里很安静,人见不到几个,猫倒是跑出来几只,一只花狸猫守在门口,警惕地盯着我,我蹲下拍了一张照,往前走去。


土洋村与海,隔着一条高速公路,走到村子边缘,又看到一家名为“屋上月白”的民宿,透过半开的门往里窥探,一位父亲在躺椅上玩着手机,两个娃在垫子上玩玩具,深圳人的假期,也许只是换个地方玩手机。

屋上月白,白月上屋……真是好名字,可惜大白天,见不到屋上的白月了。玩味着这名,走出土洋村,向海的方向走去。


从高速下的一个桥洞穿过去,就是一条狭长的绿道,沿着这条绿道一直往前,就可以下到海边去,我走过的,所以很清楚。

这条小路,两侧都是铁丝网,既防止有人窜上高速,又防止有人钻到海边停放大型机械的厂区里去。

左手边黄色绿色灰色的大型拖车安然地一动不动,右手边高速上一辆辆小车呼啸着飞驰,灌木丛中传来鸣虫的低吟,头顶的凤凰树又有长长的蝉鸣,走在其中,好似走在凡尘与净土的交界点,好似远离尘嚣而又未进入自然,人逐渐走成了两半。


小路委蛇,绵绵延延走了差不多两公里,终于看到可以下到海边的口子了。

顺着踩出的土路往下,大海一望无垠。刚走到海边,就看着一对情侣在海上划着一艘气垫船,两个人一会划船,一会半躺,浮生如梦。

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脑海中浮现出《赤壁赋》中的句子,眼眸中的扁舟摇摇荡荡,让人心生羡慕。


这一片未开发的海岸,却留下许多人的痕迹。啤酒瓶、香烟盒、塑料碗、食品袋,一切你能想到的,能在海边用的上的东西的残骸,这里都有。

要到一块小小的沙滩,需翻过一丛乱石,我手脚并用,忽上忽下。海涛声阵阵,几个海钓者早已各自占据好位置,不经意间,还真有小鱼上钩。

爬过乱石,就是一块不怎么干净的沙滩。好在海水还算清澈,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干净罐子里最后一口啤酒,捏扁罐子,丢弃在沙滩上。

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不知用什么招数爬上了一块礁石,自得地拿起手机,一个劲自拍。最大的一块礁石上,是几个年轻仔,手持钓竿,一次次地拉起又甩出,好像和海开着玩笑。

回首,背后是一个土坡,土坡上是拖车停放场,已经看不到土洋村的模样。

但是在土洋村的高处,是可以看到这片海的,这片海与土洋,隔着一条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公路。

海边,阳光怎么也遮不住了,倾泻而下,晒到脖子生疼。口里干干的,回去吧,土洋村的别墅里,才有冰冻啤酒,那是我回土洋的唯一动力。


又一次攀过乱石摊,一只只海蟑螂在石缝间穿行,刚才漂浮在海上的情侣居然消失了,海这么大,他们去哪了呢?远处可以看到一个石油井架,中间用长长的支架与陆地相连,应该是井架吧,我也不确定。

终于又回到那条小路,再看一眼海,又往土洋的方向走去。

走回土洋村,已是正午,村里人多了,好多都是快递员和外卖员,他们穿梭在村里,为涌入村中的游客服务。

走回别墅,一派热闹景象,带娃团拖家带口地涌入别墅楼顶,大家要拍上一张集体照。

五星红旗摇起来,祖国母亲喊起来,灿烂笑容露出来。簇拥在人群边缘的我,好像忽然回到了日常生活中,回到了正常的话语体系当中。我也笑着,喊着,祝福着……

祖国母亲生日快乐!


没有伟大的祖国,就没有我们一个个幸福的小家。

土洋村里的热闹,是盛世中国的一个缩影。

而我,不太喜欢热闹,更喜欢在土洋村里一条条小路漫游,更喜欢土洋村外的那片野海。

我明白,强大的祖国,也容得下一颗孤寂的心。

伟大的中国,是包容的,是博大的,是自由的。

行走土洋,行走中国的神经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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