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次日落》
生日蛋糕上的烛光在暮色中摇曳,将墙壁上的剪影拉成一道纤长的弧线。四十四支蜡烛在奶油森林里静静燃烧,每一簇火苗都映照着时光的褶皱。我凝视着这些跳跃的光点,忽然想起《小王子》里的玫瑰,在B612星球上等待四十四次日落的心情。
第一根蜡烛是女儿悄悄插上的满天星。此刻她正在寄宿学校晚自习,手机里躺着清晨发来的语音:"妈妈,今晚记得把星星糖撒在枕头底下。"青春期少女总有些奇妙的仪式感,就像我当年固执地要把梧桐叶夹进课本。如今我的愿望里仍藏着她的影子,却不再执着于规划她的轨迹。月光透过纱帘在茶几流淌,我想象着下个月她回来时,钢琴上那盆蓝雪是否还会开出新的花苞。
梳妆台抽屉里的老相册微微发胀,二十四岁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通宵的姑娘,三十八岁抱着婴儿在产科走廊踱步的身影,都浸泡在记忆的显影液里。如今镜中人眼角已生出细密的纹路,可当我穿上那件墨绿色真丝衬衫时,依然会在转身时听见布料与空气摩擦的私语。这个年纪的愿望不再需要璀璨的钻石,更渴望时间凝成琥珀的质地——足够温润,又葆有生命最初的纹路。
落地窗外飘来夜来香的清冽,混着书房里新拆线装书的檀墨气息。丈夫在隔壁书房敲击键盘的声音像雨打芭蕉,二十年的婚姻竟把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打磨出相似的韵律。我们的愿望清单上不再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倒常为周末该去美术馆还是登山径轻声争执。此刻忽然明白,所谓灵魂伴侣,不过是两棵并肩生长的树,在地下将根系悄悄缠绕成同一首散文诗。
蛋糕边缘的糖霜开始融化,如同岁月在掌心留下的潮湿印记。我轻轻吹灭蜡烛,四十四缕青烟在月光里盘旋上升。突然听见玻璃罐里自酿的梅子酒正在发出细微的发酵声,像极了时光在陶瓮中轻轻翻身。这个年纪的愿望,原是要把生命酿成清冽的酒,既容得下青梅的酸涩,也盛得住冰糖的甘甜。
窗台上风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醒了沉思。手机屏幕亮起,学生发来的论文修改稿静静躺在邮箱。忽然想起明天要去社区书院教老人们使用电子阅读器,教案里还夹着去年重阳节他们手写的感谢卡。四十四岁的愿望清单上,开始生长出更辽阔的星空——那些曾经照拂过我的星光,是时候化作萤火,去点亮更多在夜色中跋涉的身影。
蛋糕刀切开奶油层时,发现女儿偷偷在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