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夕看出了我的心思,将裹尸袋整理好后推进冷柜,默默地站在我的身边安慰道:“这不是咱们的错,这样的遗体就算世界顶级的入殓师也是没有办法修复的!”
我的自责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修复这些遗体,更是因为是我连累了他们!他们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是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是享受天伦的老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张勇要杀的是我,他们都是无辜的!
我痛哭流涕,把身旁的刘夕吓了一跳,她从没见我精神崩溃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等我缓过劲来才发现不知何时王阳已经进来了,正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我。
很快我就振作起来,“走,咱们去帮忙吧!”
我起身去帮王阳推车,刘夕则去前台服务死者亲属。
王阳将第一具遗体的骨灰从火化炉里装入骨灰盒,贴好照片和姓名,再将第二具放进火化炉。
所有死者的骨灰暂时先由殡仪馆保存,市里给买好了墓地,到时候集中办完吊唁后统一埋葬,当然,家属也可以自行埋葬。
老刘出去推遗体,王阳见只剩我们两个便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
他按下火化炉启动键说接着说:“都是张勇害的,和你无关,不要再自责了!”
我没有回应。
“你已经尽力了,救出了这么多人!你做的每件事都是正确的,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帮助小冉吗?”
“会!”
“那不就得了!”说完王阳拍了拍我的肩。
此时老刘推着遗体走了进来,我帮不上什么忙便离开了。
营业大厅里坐满了死者的亲属,哭声一片,所有的工作人员在大厅穿梭忙碌着,端茶送水、安慰家属、维持秩序等等,悲伤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
由于有几具遗体已经被烧至碳化,大大缩短了火化的时间,所以火化结束的比预期要短,下午便全部完成。
骨灰盒全部经死者亲属确认,只有2个骨灰因为家是外地,要回老家安葬,所以被家属带了回去,剩余的都暂时由殡仪馆保存。
死者家属走后大家都长舒一口气,但我却轻松不下来,因为明天重任就要交给我和刘夕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
王阳和老刘带着后勤的三个小伙开着殡葬车一起去医院接遗体,我们都和昨天一样焦急的等待他们的到来。
今天送来的遗体大多数损伤情况要比昨天好一些,都是努努力就可以修复的程度,所以我和刘夕今天的工作量会非常大,馆长也积极地与外地殡仪馆联系,找到了一个外援,用来减轻我们的压力,只是这名外援到现在也没有来。
和昨天一样,送遗体的车队浩浩荡荡朝着殡仪馆而来,同事们都在殡仪馆门口迎接,我和刘夕也做好了准备。
警车、殡葬车开进殡仪馆后院,车子虽没有昨天多,但阵仗丝毫没有减弱。
因为今天遗体不多,所以没有救护车帮忙送遗体,只有5辆殡葬车,上次新闻报道死亡21人,昨天送来13具遗体,如果没有新增因抢救无效死亡的,那么今天至少也有8具。
打开车门将一具具遗体运至冷柜,1、2、3……7、8、9,总共9具遗体,看来这两天又增加了一位死者。
直到这时从外市派来支援的入殓师还没有赶来,我们没有时间等了,只好先检查遗体的情况。
王阳依旧拿着清单挨个清点确认,确保无误后,由我和刘夕检查遗体破损情况,和昨天一样,如果无法修复,就会直接进行火化。
拉开拉链察看第一具遗体,果然比昨天要好很多,至少有完整的部分。
遗体的头部较为完整,就光是这一点,我就有信心可以修复,死者的胸廓塌陷,肋骨全部撞断,有几根已经刺破了皮肤漏了出来,胯骨、盆骨、大腿全部粉碎性骨折。
第二具遗体为女性,左侧近一半的躯体被严重烧伤,最严重的部位已经出现了碳化现象,半个脸也未幸免于难。
第三具光看面部是完好的,仔细一看遗体的躯干,这才发现遗体已经从腹部分成两半了,不是整齐的切割伤,也是不简单的撕裂伤,因为腹部和腰部缺了一大截,完整的一根肠子变成了很多段,而且缺失很多,伤口很脏,满是泥土,不像是在车内死亡。
“师父,这……”
我盯着遗体思考了很久,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我拉上拉链解释道:“当时死者应该已经下了车,可能就在他下车的瞬间,也可能是他没来得及反应,卡车就撞上了车队,排队等红绿灯的车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不得不往前滑行,死者被卷入车底,一路被车轮抵着向前冲,导致中间那截在地上被磨没了!”
此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现场的情景,一道深深的血痕让人不寒而栗。
第四具遗体要比前三具严重得多,头部、右臂都因巨大的冲击力导致骨肉分离,脑袋从颈部直接断开,肌肉也被撕裂,连接着脑袋的皮肤也从颈部一直撕裂到腹部!右臂也仅有几根筋连接着。死者遭遇到如此大的冲击力,很明显是被卡车直接撞击导致的。
就在我准备查看第五具遗体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拎着工具箱走了进来,一见到我们便打起招呼:“呦,已经开始了,我是来支援的入殓师,薛誊!”
男人虽戴着白帽,但看起来很老练,身材精瘦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应该是在这个行业干了很久,至少要比我久的多,是我的前辈。
我也急忙上前打招呼:“我们也才刚开始,正在检查遗体的情况。”
“欧,是吗,我看看。”说着男人放下工具箱挨个检查起来。
男人看完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我觉得这9具遗体也就三具有修复的必要,其他的就直接火化了吧,这样我们也省事!”
听完他的话,我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省事?入殓的工作怎么能图省事?”
原以为会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没想到来的是个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