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潭杂记

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去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么我想我一定会感到后悔,但我很庆幸,我来了,然后我们相遇。

                                    —引

一、相遇

  从福州坐上大巴前往平潭,在此之前,我几乎对它一无所知,只有在网上查到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勉强拼凑成我对这座岛屿最初的认知,但对于它的实际认知还是约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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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很拥挤,狭隘的空间让人寸步难移。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也越来越暗,浑浊的空气混杂着暧昧不明的气味,让我感到晕眩。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我知道这是旅行的一部分,也渐渐接受和习惯了这般的拥挤与疲乏。


  曾经我认为,如果没有旅途中的舟车劳顿,我会更喜欢旅行。但在走出多次之后,我渐渐明白,正是有了抵达途中的不易,才会让自己保持一颗更虔诚敬畏的心去感受与体验别样的远方,与那些我还未曾触及的城市。

  大巴抵达时夜色已经完全垂了下来,淡黄色的灯光映照着路边树木婆娑的身姿,宽阔的柏油路面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风吹动树叶发出清脆的沙沙声,我屏住呼吸,借以聆听这座城市的心跳,窸窣地颤动。

  出乎意料地,这里的夜晚很静,我行走在道路的一侧,只能偶尔听见来往车辆的汽笛声,没有过于喧闹的人声,安静的样子,是我喜欢的模样。


  来到这里,其实不仅仅是旅行这么简单,也因为我将在这里做义工(一杯起),度过一个月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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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着地图,兜兜转转来到一杯起,从远处便能清楚看见它闪烁着的光标,由远及近,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一道缝隙,让我看清原来黑色只是一种底色,表面还可以被任意涂抹。

  我一步步靠近,怀着些许忐忑与期待,直到推门而入,看见充溢着暖色灯光的大厅与厨房,瞬间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愿它足够让我用来体会与感受。

二、行走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感受到从窗帘露出的微光,难以压抑的激动让我的睡意在苏醒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

穿好衣服,轻轻地走下楼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气味,缭绕笼罩着整个大厅。三只小猫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相互簇拥着蜷缩在一起。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它们,它们没有像我料想的那样躲开,相反地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睡去,全然不体会我的挑逗,我不由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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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方,于我而言依旧是陌生的存在,不同的气候,食物,人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座岛屿毫无防备,总是在莫名的瞬间被精确的击中内心的柔软,时间像是漏了一拍,让我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看见它的美好。

    岛上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常常是灰蒙蒙的阴天,晴天显得很珍贵。因而当每次太阳出来的时候,我都会出去走走,去往远处看广阔而蔚蓝的大海。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用力奔跑,大声地呐喊着,释放自己内心积存已久的低落,在那样的时刻,会忘记一切烦恼,真正感受到自我的鲜活与热烈。


    其实每到一个地方,我并不喜欢到去往人声鼎沸的景点。我不否认景点的价值与美丽,只是过于喧闹的人群会很大地削弱它们的呈现度,焦躁快速的心态蒸发在空气中进而弥漫开来。在这样的氛围下,少有人能静下心去感受它的真正味道与内涵,走马观花式的游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它们的一种玩味与亵渎。


    所以我常常走在那些寻常巷陌,走过寻常人家,品味他们每天的简单与平淡,聆听那些市井日常,走街串巷的言语。因为这种最原始而纯粹的东西才是一座城市骨子里的东西,由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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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岛屿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海的咸味,混合着阳光特有的微醺,让人淡淡的沉醉。街道不宽不窄,有种恰到好处的精致,林列在两旁的商铺像是一种装饰,使人一眼望去的风景不至于显得单调。

    待的时间日渐漫长,周边的街道来来回回也走过多遍,变得越来越熟悉,似乎人们总是这样,对于熟悉的事物产生厌倦,因而想去追求新事物,获取某种陌生带来的新鲜感。过一段时间,又产生疲倦,进而坠入一个循环的漩涡,难以挣脱。

      岛屿的生活很宁静,清淡的食物,温暖的光线,柔和的海风,可爱的小猫等等,都是我喜欢的模样。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平静闲适的生活,我也曾无比坚信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当我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我才发现并不完全是这样,其实我一直期待的不过是一个改变,而另一种生活究竟是什么模样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只需要不一样就好,那才是我心里的答案,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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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习惯把自己的远行挂上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离开找到一个信服的理由,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可经常连我们自己都认识不到这一点。

      四十天的旅程,也不过是一眨眼,来不及说再见,只能任由伤口自行溃烂,再自行愈合。

三、爱马

  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不过是久别重逢。

  这是我一直相信的一句话,也将继续相信下去。

  爱马是在我来之前就在的义工,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词语,清澈,干净。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很愿意靠近的东西,虽然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但是能够很真切地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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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是很好的催化剂,在朝夕相处中,我和爱马渐渐熟络起来,她是一个喜欢笑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清澈的瞳孔投射出隐约的光芒,我知道那是无比珍贵的东西,可是有太多的人已经弄丢了。

  偶然的一天晚上,我和爱马坐在吧台前喝咖啡,袅袅升起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营造出暖心的气氛。但我突然发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我没有去深究,我知道她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去想清楚,去整理那些琐碎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旁人无能为力。我从来不是一个擅长安慰的人,但我会尊重他们的情绪与想法,尽管我也许并不认同。

  时钟上的指针一圈圈地转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偌大的空间安静得有些异常,没有人声充斥的夜晚,有种莫名的不安。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是爱马联系上了自己曾经喜欢的男孩,只是十年过去,他的变化太大,让她有些错愕与失望。她怀着满腔的期待与热情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的身影,却在相见之后撕毁了所有想象。现实总是那么残忍,不会迎合我们的期许,只是呈现出某种赤裸裸的真实,用冷漠到不带温度的口吻告诉我们,它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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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已经预料到远方的事物已经面目全非,那么是否还有再去找寻的意义。

  岛屿上的食物很清淡,煮过之后依然保留着食物的原味,并没有破坏它们纯粹本真的味道。这种对食物的处理,虽然没有加各种配料来得浓烈,却有一种清香,吃过会有很爽口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里的人们对食物的态度,和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十分相称。

  爱马和我一样,都喜欢这样的食物,也许正是很多部分的相似,让我们得以相处得十分融洽。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十天时间。但却有让我印象很深的记忆,我们一起坐在海边的高地上,吹着时缓时急的海风,双手撑着石块边缘凸起的部分,看着远方火红的太阳一点一点隐没在海平面里。那一天我们说了很多话,关于生活,关于大学,关于曾经的经历,关于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及的未来,说着说着,直到黑暗慢慢地吞噬掉白昼的光线。然后我们走向沙滩,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温暖的栖息地。

  此刻的我在回忆,在想念,一闭眼,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可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有相遇便注定会有离别。

  爱马临走前的那天,大梅姐,阿勇哥和我一起为她饯行,那天晚上我记不清我们到底喝了多少酒,只隐隐约约记得喝到后面我和爱马都撑不住了,吐出苦涩的液体之后,都爬上床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看着地面的一片狼藉,才隐约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喧嚣,狂欢是让人开心的事情,肾上腺激素的大量分泌能够让人暂时忘却悲伤,,可在那之后紧接着的荒凉与不堪却是人们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择喜忘忧,是人们向往的模样,却又是难以实现的海市蜃楼。因为有过波澜壮阔,就必定会有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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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马走的那一天是晴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前的绿萝上,seven趴在窗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寂静温和的风穿堂而过,吹起哗哗的纸页。爱马拖着行李箱慢慢地走出房门,楼梯,直到大门。看着她即将远行,我一时间有些哽咽,尝试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使自己说出的那一声再见显得平常。她点点头,然后转身越走越远,我只能听见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直到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那一天对我而言是那么漫长,我侧耳仔细聆听,似乎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一分一秒,是那么清晰。

    庆山在《月童渡河》中说到,世间的事在本质上其实样样是无所缺损的,如期所是,恰如其分。

    所以离别是组成事物的一部分,而离别,也是为了再相遇。

我相信,我们会再相遇。

后记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趟旅程,只知道我遇到了一群善良而有温度的人,然后有了一个美好精彩的故事。对于生活中的琐事,我对它们是向来不够用心和仔细的,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们能够容忍我的不足,不厌其烦地教我该怎么做,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大梅姐,阿勇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常常关心我,真的很感动。

  还有,阿勇哥做的咖啡真的很好喝,曲奇拿铁我真的很喜欢,原谅我喝不了苦涩的黑咖,偏爱甜味的焦糖玛奇朵(也许我不是喝咖啡的料?)。

  爱马,笑笑,也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们,愿你们现在,未来都能好好的。

  感谢你们所有人一个多月来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我的生命因为你们而更闪亮。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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