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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畅明亮的会议室里,各部门主管围坐在会议桌前,洗耳恭听总经理的训话,“不要小看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即使是最普通的事,也应该全力以赴,尽职尽责地完成。小任务顺利完成,有利于你对大任务的成功把握。”
李辉目不转睛地看着总经理。突然,他感觉到了衣兜里手机的震动。不用说,是老婆打来的。唉,新婚之后,两地分居。自己好说,可老婆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没有老公的陪伴,那孤单寂寞可想而知。虽说当初自己答应她婚后辞职回到同一个城市,可自己的事业刚有点起色,实在不忍心割舍。其实心里很希望老婆能够理解和支持,但她看起来态度很强硬,答应了的就得做到。这电话肯定又是催问辞职回家的具体时间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心里忐忑不安。至于总经理下面又讲了什么,说实在的,李辉确实没听进去。他只希望会议快点结束,这样才不至于冷落老婆大人。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心烦意乱。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眉头紧蹙,他有意识地睁大眼眨了眨。真是当差不自由啊。
终于散会了。李辉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看到了微信,“我怀孕了。不过,我又打掉了。如果你能辞职回来,我们再处一段时间。如果你辞不了职,那我们就此拉倒。死路一条------离婚。”
看完微信,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他真担心眼泪会掉下来。别人会看到他沮丧的表情。
“老婆啊老婆,你为何如此绝情,苦苦相逼呢?”他心中在一声声呐喊。仿佛震耳欲聋。可当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是啊!个人的无奈,对于整个社会恰如一粒水珠的蒸发。可对于我,却像流失了整片大海。
“怀孕了,又打掉了。”这简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师生眼中的高才生,公司同事的部门主管,父母心中骄傲的儿子,在婚姻面前,情何以堪?
2
大学毕业后,27岁的李辉应聘来到了深圳一家私营企业。三年之后,升级为部门主管。可婚姻大事迟迟未能解决。年迈父母那期盼的眼神时时在脑海里浮现。妹妹的孩子那叫舅舅的声音常常在耳边回响。终于有一天,他在相亲会上认识了大学毕业的教师王诗雨。
王诗雨和李辉学历、年龄相当,大学毕业后在一所中学任教。面对自己喜欢的职业,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一转眼老大不小,30岁了。在家人一次次的催问电话中,她妥协了。参加了相亲大会,看上了一米八的帅小伙李辉。
短暂恋爱的喜悦,迫于无奈和心存侥幸的心理,使两个人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放开,果断闪婚。
也许是因为恋爱时期没有经历刻骨铭心的阵痛,或是蜜月期间没有渗进骨子里的甜言蜜语,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之后,都倍感失落。
王诗雨总感觉结婚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好像自己生活在结婚的假象中。现实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单身宿舍,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睡觉。偶尔回到自己的婚房,坐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房间忽然变得很大,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上写满了寂寞的句子。心里装满了读不懂的失落。
而李辉由于快节奏的生活和单调乏味的单位到宿舍、宿舍到单位这样的两点一线,在给王诗雨的电话里,激情随着岁月消失殆尽,除了简单的问候,面对没有温度的电话,就像明白镜子里的烧饼不能充饥一样,再也浪漫不起来。以至于电话也越来越少。
婚,是闪的。可恋爱,却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爱情,在理想的国度里可以没有距离。但婚姻,在现实生活中怎能没有温度?长此以往,家将不是家了。
多少个夜晚,王诗雨彻夜难眠。当初,是你承诺婚后辞职回到我身边。可如今,结婚已经半年了,在一起相聚的日子还不到两个月。为了将爱情进行到底,她想方设法来挽救。
的确,王诗雨为了缓解两个人分居的痛苦,也为了增加两个人的感情交流,同时提高李辉这个理科生的语言表达能力,她曾经提岀让李辉每天写一篇文章,体裁、字数不限,用微信发过来,由她点评。如果当天没空写,隔天写,也可以。
一直以来,李辉都在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在他的记忆里,爸爸和妈妈经常拌嘴,或者冷战,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恩爱。他顺从妻子,坚持写文章,努力达到她的要求,逗她开心。他相信,两个人之所以能够在一起,是因为三观相似。人和人之间的缘份,有时候看似微妙,其实却是注定的,很多人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还是对那个人难以忘怀。他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不想再折腾。与其说他相信缘份,不如说他更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就这样,他的文章每天按时发给王诗雨。尽管那文章写得不是缺少主语,就是语法不对,或者用词不准确。而王诗雨也总是认真点评。时间长了,便会有松懈。有一次,王诗雨连续两天没收到文章,正在纳闷岀什么事了。却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朋友发的打牌、喝啤酒的照片。里面就有李辉。你有时间喝酒打牌却没时间写文章,这是什么态度?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王诗雨越想越气愤。她感觉,李辉就像个演员,在努力装岀自己喜欢的样子,这种压抑地表演,迟早会暴露出他的本质。她甚至觉得,这场婚姻也是荒唐的。要不要继续下去,还真得好好想想。就在这时,她又发觉自己怀孕了。这让她感到巨大的恐惧和不安,更加使她焦虑。于是,在惊慌失措中,她打掉了孩子,并给李辉发了那条短信。
3
那条短信,确实让李辉揪心般疼痛。仿佛从天堂跌入了地狱。他曾经向公司说过辞职的事。可公司正在改制,交接方面还要再等一等。他也向老婆说了原因,可老婆认为他在拖延时间。至于写文章的事,他坦言,自己也是凡人,也会有小情绪,也会有同事之间的应酬。是妻子较真,小题大作。
痛定思痛,他还是想让爱情进行到底。但是,当务之急,是如何打开妻子的心结。
“老婆,工作的事,你支持,我高兴;你不支持,我理解。辞职,正在走程序,请耐心等待。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实话,我爱你,舍不得离开你。可你单方面的停止妊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只想你也明白地跟我说一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们不开心的根源难道就是距离吗?”
“我也不想朝三暮四。但是你处处让我不如意,我怎能开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共同咨询情感专家。看看我们的问题岀在哪里,然后对症下药。好吗?”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两个远在天边的人,和情感专家在一个群里探讨共同的问题。专家陈女士在听了两个人的描述之后,岀其不意地问王诗雨父母的婚姻状况。
“我父母的感情,我几乎没什么印象。八岁时我妈去世。我就成了小大人,我爸很少管我。我无论做什么事,都不随着感情走,只有对与错之分。”
陈女士听到这里,开始与王诗雨耐心的交流。她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切入点。她说,你从小就把自己忘掉了,完全不把自己当小孩,尽量在生活中不岀错。追求完美。与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隔离,使你陷入情感孤独中。明明渴望被爱、被关怀,渴望像其他同龄儿童一样拉着父母的衣衫撒娇,却从不暴露自己的心理,坚强的心像个成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真实情感的追求,却遥不可及。因为真实本身,就是不完美。
你丈夫的真实存在,你视而不见。你希望他按照你设定的状态存在。使你促使他变成了演员。如果他不生活在这种假象当中,就无法生活下去。有些选择做岀了就要承担改变的代价。每日一篇文章,并不是婚姻继续的必然条件。你无形中放大了他的缺点。增加了你的焦虑。你还没学会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你其实很想他,却不倾诉,不示弱。你没表达出来,没有以情动人,对方就看不见。距离也不是你们婚姻持续的必要条件,只要真正的去爱,去理解、去包容,去发现和认可对方的优点。爱和被爱,同样使人感到幸福。
对于今后两个人的相处,陈女士说,你们都需要做相应的调整。把知识面拓宽,让心与心沟通,做到很顺畅很愉快地聊天。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与其把婚姻当作工厂互相改造,不如把婚姻当作港湾,互相接纳,相互关怀,相互信任。
情感专家的话,让两个人豁然开朗,如同黑暗墓穴里即将放弃的探路者,见到了眼前的一点光亮。他们闷心自问,的确如此。只有真实地释放自己的情感,耐心的沟通,相互的包容,才能携手并肩而行。那怕有所争吵,也是生活常态。
两个月之后,李辉如约回到了王诗雨的身边。一对即将离异的年轻人,从此形影不离地生活在一起。尽管人生路上还会有风雨,但只要同舟共济,就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