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夜芒 所属:九三文萌 编号:001
原文章出处及朗读作品:夜芒公众号
一 异象
窗外雷声大作,绍空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绍空困在这枚蛋里,不知几年。如果真要细算,当初把自己从深山里抱回来的稚童,现在已经长成一个身手敏捷的少年,哦不,应该说是一个亭亭而立的少女。
时间的困惑,绍空无法解开,只能隐约感知蛋壳之外的光影、声音,还有偶尔的不明所以的温暖触感。
这还得是绍空有足够的精力保持清醒的时候,才能感受的到,像是母亲孕肚里的婴儿。
但是,这一季的寒冷,让绍空感觉到了异常。
趁着“少年”出外打猎的空子,绍空偷偷“滚”出了卧房,滚进了猎户家的草棚子里,因为这里有一窝小鸡蛋,还有一只年轻的母鸡。
沉睡中的绍空没有感觉到天空中的变化。寒冷冬日里,在这洛伦山脉山脚上空竟稀罕地堆积起了阴云,本该凄厉肆虐的寒风却偃旗息鼓,不知道躲到哪个山谷里孤独的呼号。
冬日里的天灰蒙蒙,阳光的威力本就被消解了大半。
而天空阴云叠起,山脚下东村里的猎户们已经分不清黑夜与白昼。世代居于此的猎户世家,翻阅久远的记忆,无法沿用先辈遗留的不多的储备来解释这诡异的景象。
恐惧蔓延,人口相传,灾难似乎即将降临。迫于无奈,村子里主持祭祀的“贤师”,带领村人,举着火把,来到一块高耸的石碑旁,献上贡品,跪拜祈祷。
吟唱的声音响彻山谷,在静静的“夜里”飘荡。此时,或许是这火光,或许是这洞彻的歌声,让在场的村人们,心里有了希望,明天阴云或将消散,光明重临人间。
但,阴云已经承受不住!忽的一道刺眼的白芒从阴云而出,在黑夜闪过,紧接着一声惊雷,如地狱里传出的一声战鼓,鼓点顿处,千军万马带着嗜血的气息,滚滚而来!
洛伦山脉似乎在颤抖,山谷间已经被这雷声占据。
祭祀歌声已停,这是天与地的交涉,村人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碎。不知哪个猎户大叫了一声“逃啊”,彻底让恐惧浸透村人们的心头,各自往回逃。
火把还未燃尽,但,天地间已经重归黑暗。
二 初生
绍空,也是被这一声雷所惊醒。
母鸡不知去向,绍空却被一团光包裹着。光团随着白芒与雷声的持续,越来越厚重。
在蛋壳里面的绍空,却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能量透过蛋壳传入体内。这是绍空第一次获得如此清晰的感觉,也第一次明确了自己的存在。
这一“夜”很漫长,除了绍空所在之处,村子里看不清一丝光亮。
仿佛光亮能吸引地狱来客的“拜访”,鉴于此,猎户们户户房门紧闭,有的躲进猎物皮毛织成的被子里,有的裹着御寒大衣钻进地窖里,以抵御这“黑夜”。
雷声与白芒交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没有了昼夜之分,时间模糊了起来。
当沧澜被一只母鸡愤怒的叫声吵醒的时候,窗外已被白雪占据,容不下一丝污浊。
“阿爹!下雪嘞!”沧澜兴奋的大叫起来,顾不得套上羊皮靴子,赤着脚就往雪地里蹚,雪花被压得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另一间草屋顶上青烟升腾,一个满脸螺塞胡子的男子正在煮汤,羊肉汤的味道一阵一阵向外散去。
“咋呼屁,麻溜收拾!我得赶市集,可等不了你。”
沧澜仿佛没听见络腮胡的说话声,脑子快被母鸡吵成了浆糊。
“不好好孵蛋,就知道鬼叫。”沧澜蹚着深雪,往柴房去。
紧接着,沧澜一声尖叫,震得络腮胡手一抖,两碗肉汤差点没端住!
“沧澜!”
络腮胡抽出一把黑铁柴刀,急忙往柴房而去。
“阿爹!有.....鬼呀!”
沧澜捂着脸从柴房缩回脑袋,站在阿爹宽厚的臂膀之后。
“澜儿,鬼在哪?”
沧澜从男子背后伸出一根手指,往房子里面指了指。
络腮胡提起一口气,
“哪个不开眼的,跑到这里来做鬼唬人!”
没有得到回应,络腮胡提起一脚,将虚掩的柴房门的踢出个大洞,杂木架起来的门框险些没保住。
“阿爹,能不能别这么毛毛躁躁!门都要垮了!”
“呃...”络腮胡老脸挂不住,“要不是你鬼叫,我会踢门么?门会坏么?”
“谁鬼叫了?里面真的有个......死人!”
络腮胡闻言停下嘴仗,透过门洞,看见草堆里躺着个全身赤裸的少年,一动不动。
“你怎么知道是个.....死人?”
沧澜偷偷了往里面瞟了几眼,
“阿爹,下了这么大的雪,一般的兽恐怕也冻得没活气,何况是个光溜溜的人?”
络腮胡不可置否,推门就要往里面去。
沧澜一把揪住,
“阿爹,你要弄啥!”
络腮胡揉揉手掌,“埋了呗!”
“等等,我去找件皮袄子。”
“要埋就直接埋,还白搭一件皮袄子!”
“阿爹,就是头兽,死的时候不也裹身皮嘛!”
三 疑问
绍空睁开眼的时候,这间卧房陌生而又熟悉。
陌生的是第一次在眼睛里真切的看见这一切,但这空间的味道、这窗台的光线,还有悬挂其旁的兽骨制成的骨铃被风吹起的声响,都让绍空将蛋壳里、长久休眠的记忆重新打开。
在柴房里,当络腮胡给绍空盖上衣服时,猛然发现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只是沉睡,而并非死亡。父女两人救下绍空之后,络腮胡去往洛伦城赶集,让沧澜在家守着。
沧澜伏在床沿已经睡着,而绍空开始注意到自己,疑问也开始在绍空脑子里丛生。
“我出生了,为什么不是一个婴儿……爹妈在哪?”
“呃……不对,为什么我会知道……爹妈!”
“为什么我会问自己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不是应该只知道吃奶……”
“吃奶是什么味道……为什么感觉有些羞耻?”
“为什么会有羞耻感?”
……
“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
绍空接连自问了数不清的问题,脑子像是塞满了棉花,越想越堵,最后勉强得出两个猜想——我是穿越?还是重生?
可关键信息却像是海里寻针,一网下去,空空如野。绍空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折磨,继而将兴趣点转移到了这副身体上。
邵空先是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而后是手掌,四肢,躯干……
“还好,看来是原装,”绍空嘴里嘀咕,“瘦是瘦点,凑合着用。”
“你醒了?”一个低声的女子声音问道。
“是啊,沧澜,锅里的肉汤快烧干啦!我都闻到了糊味!”绍空随意回答道。
“嗯?!……”
“看什么,还不快去盛汤咯!”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绍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上挨了一巴掌,一把小刃刀已经抵在绍空脖子。
“肉汤没有,刀有一把!”
沧澜瞪俩清澈大眼睛,怒气冲冲盯着绍空布着红印的白皙脸庞,“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叫沧澜!是不是南村派你来的?”
绍空白白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正欲发作,但瞥了瞥脖子上的刀子,绍空反而狂笑起来。
“你就要死了!还笑?”沧澜一脸懵。
绍空伸手捋了捋垂在脸颊的一溜发梢,“沧澜,你杀了我吧。”
“......”
“动手咯。”
憋了一会,沧澜终于吐出一句,“你不解释解释?”
“被这样无理的对待,我请求你,让我死吧。”
“谁无理?可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早冻成一根冰棍到地底下排队去了!”沧澜脸涨得微微发红。
“你救了我,我可没忘。可我脸上的红印从哪里来的?对,还有一把刀!”
“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名字!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你就是这样让我解释的?”
沧澜有些内疚,默默低下了头,绍空眼看机会已经成熟,
“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对......对不起。”
“是不是该放下刀?”
“可是....”
“怕我是坏人?看我这体型我打得过野狼么?”
沧澜摇摇头,“打不过。”
“洛伦山的狼,是不是见到你都得跑?”
沧澜点点头。
“那我打得过你麽?”
沧澜放下了心,将刃刀插回腿袋,“你去过洛伦山?见过我打猎?”
绍空醒来没多久,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又饿又渴,直接闭眼往床上一躺。
沧澜急欲问个明白,看到绍空又死狗一样不说话,猛一跺脚,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绍空有气无力,“饿了,渴了......没,没什么力气说话。”
“你等着!”
看着沧澜甩起一头长辫子、去厨房盛汤的背影消去,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考验绍空的时候到了。
四 解释
“你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倒在柴房里?为什么会认识我?还知道我上山打猎的事?......”
“呃儿......”绍空打了一个舒服的饱嗝。
“喂!”
绍空已经听到沧澜牙根“咯咯”作响的声音,怕是躲不过去了。绍空端坐在床上,目光直视沧澜,
“沧澜,下面听到的话,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可不要外传,包括你阿爹!”
沧澜双目好似布满星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来自.......”绍空脑海里搜索一番,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只是依稀记得,那天很冷,天上起了云,在洛伦山附近我碰到了一群人。”
绍空眼圈开始泛红,“他们,他们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还把我衣服扒光。
我的脑子被他们打坏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我不记得我的阿爹阿妈,也不记得我来自哪里,家在哪里........”
绍空低下头,眼泪扑哧往下掉。
沧澜也动容起来,抽出粗布制成的泪巾,递给绍空,轻声问道:“后来呢?”
“我没走多远,又冷又饿,迷迷糊糊,我感觉我快要死了。但,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了一颗蛋,它叫我来找你,并告诉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神蛋?是不是很大的一颗蛋!”
“沧澜,你知道这颗蛋?”
“当然,那可是我的宝贝,十年前阿爹带我上山打猎,从一头黑熊嘴里抢下来的。”
“十年前?从山上带回来的?”
“是哦,说来也奇怪,那颗蛋不知道是哪种山兽生的,很有灵性,熊瞎子追它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
绍空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好似自言自语,“山兽?”
沧澜没太注意到绍空的表情,“呀”地大叫一声,“照你这么说,铁蛋不会跑了吧!!”
沧澜急忙在卧房里找起来,又跑到柴房里的鸡窝看了看,但最终一无所获。
“哇!”沧澜急得哭了起来,像个丢了心爱宝贝的孩子,“我的铁蛋,你去了哪里?......呜.......就这么丢下我?......”
沧澜泪水滂沱,绍空没想到沧澜会如此看重那颗“蛋”,心里暖暖的。在这陌生的世界,如果说还有人在关切自己,沧澜无疑是其中一个!
“你想不想听听,铁蛋让我带给你的话?”
沧澜止住了哭声,空气陷入静止,静悄悄等待下一次呼吸。
“铁蛋说:因为它是一颗神蛋,它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办完就回来,希望你等着它。”
沧澜嗓子沙哑,“它是颗蛋,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它能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出门,被人发现,还不被劈成两半,煮了吃了?”
绍空声音转而像静夜里的细雨,渗入人心,
“我相信它!它是灵性之物,天地造化,必负使命!”
沧澜点了点头,但失落的表情挂在脸上。
绍空看着,心里不好受,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自己。
“沧澜,你开始怀疑我是南村派来的,南村和你们有仇吗?”
沧澜叹了口气,“南村与我们有仇的原因,还是因为铁蛋。”
“为什么?”
“铁蛋被阿爹抢回来的当天,南村的猎人们也在现场,只不过他们没人敢去熊瞎子口子里夺东西,被我阿爹赶跑了黑熊,拿回了铁蛋。”
“所以他们也想得到铁蛋?”
“铁蛋不知道在洛伦山存在了多久,无论东村还是南村,猎人们从祖上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神蛋的传说。
所以,神蛋有神性,很多猎人都想得到它。当然,在市集上,神蛋的名头也不小。很久以前,就有商人出资搜索队,去找,但是神蛋神出鬼没,多少年来也没有捕获成功。”
绍空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原来自己名头这么大,也对自己能活到现在感到好奇,
“那你阿爹为什么不把神蛋卖了?”
“铁蛋是我的,我说不卖,阿爹敢卖么?
阿爹本来也没想去找它,那天带着我上山,只是碰巧遇到。
我那时候才六岁,看见一个颗蛋好神奇在山上蹦来蹦去,就哭着让阿爹去捉来玩,却没想到后面跟着只大老黑。”
绍空差点笑喷出来,但在山上的一切自己为什么没有印象,
“后来呢?你们拿回了蛋,没人找你们麻烦?”
沧澜眉毛一横,“谁敢?阿爹可是公认的洛伦山第一猎人!”
“可是你阿爹就一个人,南村的人难道会善罢甘休?”
“南村很强,东村也不弱,猎人要想生存下来,光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要来,整个东村肯定会奉陪,除非他们不要命,非要玉石俱焚!”
“我算是听明白了。”
沧澜:“可我还有不明白!”
“?”
“你叫什么!”
五 虎堂
寒冷的冬天好像已经过去,洛伦山南麓山脚下的大片秃树,有的已经抽出了嫩芽。但,美好的东西往往难以持久,一场倒春寒以细雨作为先导,夜里未约而至。
一名黑衣男子头戴蓑笠,急匆匆的身影掠过,直入南村虎堂内。
“堂主!为我做主!”
嘶哑的吼声未落,男子“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堂内,油灯下,蓑笠边沿滴落的水滴,不一会湿了一地。
堂内坐着两人,发色一白一青,正是两位正副堂主——白鹰和青石。
“黑狼,你也是汉子一条,有什么话起来说,虎堂之内什么时候需要跪着说话了!”白鹰首先开口。
“堂主!为我做主!”黑狼双眼殷红,配合脸上那一条深痕,恐怖异常!
青石起身将黑狼扶起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黑狼眼里流下了泪,颤抖着身体,“我儿被人杀了!……我唯一的儿子被人杀了!……他才十八岁!”
白鹰“嗖”地站起来,“是谁!”
黑狼咬牙切齿,“沧木!”
青石问道:“你说的可是东村第一高手沧木?”
黑狼点点头。
“青石,你速去敲铜罄,将各户当家人召集过来,商量大事!”
“堂主,黑狼的话还没有说完,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而且我相信沧木不会随意动手击杀晚辈!”
“青石,只要沧木出了手,就事关南村,事关虎堂!你先去召集,黑狼这里我来问。”
听到白鹰这么说,青石不好再反驳,深呼了口气,匆忙而出。
青石刚走,白鹰厉声道:“黑狼,是不是你家那孽障主动去招惹沧木,是不是去偷那颗神蛋被沧木发现?”
黑狼沉默不语。
白鹰慢踱两步,忽的停下来,“不对,如果只是偷神蛋,以沧木的性子,不会下死手……你那孽障肯定动了人家宝贝女儿——沧澜!”
“堂主,什么也别问了!”黑狼仰天长啸,“只求堂主为我儿复仇,我发誓,此后追随堂主,死而不悔!”
“可你要知道,是你儿有错在先,是该死,再说东村实力并不弱于我们,真打起来,就要拿命去拼!
如果让各户知道你儿子干的事情,谁会为你出头?你想想,如果让你为这样孽障去卖命,你会干?”
“那我儿就这么白白丢了命!……好!虎堂不管,我自去找沧木索命,不死,也要让他家破人残!”
黑狼转身,没走两步,停了下来,白鹰已经举着把刀站在黑狼身前。
黑狼声音透着阴冷,“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任你去,你白白丢了命不说,整个南村将会受到东村疯狂的报复!你说能不能让你走?”
“你要杀我?”
白鹰缓缓收起刀,“我不杀你,反而我想帮你复仇!只看你愿意付出什么?”
“需要我做什么,要命也成!”
“你的命值不了多少金子,而现在如果有足够的金子可以解决第一个问题。”
“我可以献出我的所有!我在洛伦山挖了个洞,是我这么多年攒的金子。”
“你们父子多年流窜各处、杀人越货的勾当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你的这些金子我将当作为各户参与行动的奖励,这样他们才不会在意你儿子做了什么事!当然这些还不够,掠夺东村才是最终奖励!”
黑狼有些忧虑,“但,我们不一定打得过!”
“所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去北麓的黑石谷一趟,我会写封信让你带去。”
“黑石谷?匪……”
白鹰示意禁声,“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六 失踪
沧澜阿妈死后,沧木余生最重要的事情只剩下一件:教会女儿足够的本事,然后生存下来。
所以,沧澜虽然美貌出众,但沧木却让沧澜从小以男装出门,教她也是射术以及猎杀手段。
沧木时常在想,如果沧澜是个儿子,那该多好。
而绍空,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白面软虾,身份不明,凭空出现,沧木心里压根不喜欢,所以,在绍空能下床动弹的时候,沧木就琢磨着将他扫地出门。
但是沧木的小心思,沧澜哪里会不清楚。为了这事,父女俩从开始的和平谈判,然后谈判破裂,最后沧澜火爆脾气一上来,直接拉着绍空就要离家出走。
贼人偷袭当晚,沧木发现沧澜和绍空失踪,飞骑出村,在通往洛伦城的路上,才找到两人。
而此时,沧澜手持猎刀将绍空护在身后,正被五个人围攻。沧木赶到杀意骤起,弯弓搭箭,连射两人,余众溃散。
沧澜虽说猎兽不少,但与人相杀,却是头一遭!贼人散去,沧澜脸色苍白,瘫坐在地。
沧木怜惜地看着女儿,将她抱入怀中,又看了一眼一旁手臂鲜血淋漓的绍空,叹了口气,“一起回吧。”
很快,东村长老会知道了此事,几个主事人连夜商量,决定增派巡查小队,全村戒备。
从长老会回来后,沧木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但人既然已经杀了,后悔于事无补,后面的事才是凶险。沧木彻夜未眠,只是静静的守着熟睡的沧澜。
天还未完全亮透的时候,沧木牵着马,准备好了书信和干粮细软,催促沧澜带着绍空去洛伦城治伤,并顺道送一封信去给洛伦城的二叔沧海。
一马嘶鸣,出东村,望洛伦城而去。
连续几天,村外没有任何动静,东村的人也就懈怠了下来。
七 分赃
这场雨已经下了半个月,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东村山谷内的黑石河经过整个冬天的沉睡,已经苏醒,河水已经漫过河堤,冲刷着东村村落里残留的殷红。
黑石谷的马匪满载而归,而白鹰怒不可遏,“这帮子黑心狗崽子!金子、毛皮、女人,搜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给我们留!”
青石没见着踪影,答话却是一个瘦猴一样的人,
“白鹰堂主,黑石谷的人什么脾性您还不知道?他们想的就是,杀人收货。不过,要说南村一点好处也没有,也不见得。”
白鹰仍然黑着脸,“怎么说?”
“至少,洛伦山自此以后尽归南村,无人能与虎堂争锋。”
“就这么便宜了黑石谷?而且,洛伦城那边......”
瘦猴轻声笑起来,
“堂主,事情你还没有想透。
东村被灭当然不是小事,洛伦城肯定会查,但上百口人是黑石谷杀的,尸体也被他们烧了个干净,与南村又有什么干系?所以,黑石谷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哎!”白鹰忧虑起来,“虽然是黑石谷打头阵,可我们也伤了不少人,如果不是黑狼惹事,这样亏本的买卖我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白鹰堂主可不要我面前扮穷苦,虎堂这次从黑狼身上捞的金子可不老少。不过,怎么一直没见黑狼?”
白鹰原本想让这瘦猴往洛伦城方面递话,黑石谷手黑,虎堂吃了闷亏,让洛伦城从中斡旋,多少让黑石谷吐些出来,却不料这猴子比鬼还精,
“我看多半带人去找沧木的头颅,好让他儿子入土。”白鹰从陶罐里提溜出一壶烫好的酒,“先生,洛伦城的事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堂主,尽管放心。”
瘦猴走后,白鹰问起旁人,“青石去了哪里?”
旁人回:“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人。”
东村村头,青石手上拖着把长弓,手指抚摸着嵌入弓身的一颗狼牙。
沧木死前只对青石说了一句话,“石兄,请将这把弓交给沧澜”,便咽了气。
青石背着沧木的尸体往外逃,在东村外山的石碑附近找到处小石洞。青石取下蓑衣,盖住尸体,找来碎石封住石洞。
黑狼一直混在黑石谷匪众里,在前面引路。杀入东村前,黑狼向匪首黑石要来一队人马,直去沧木家。
沧木被十几匹马连翻冲击的时候,黑狼就在不远处藏着,他要亲手割下沧木的头颅。
最后沧木被马刀砍倒在血泊里,黑狼才让马匪散去,一个人提着刀出现。
却不料,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背着双矛,突然杀出,勇猛异常。
黑狼敌不过,眼睁睁地看着沧木被人带走。
马蹄声、哭喊声、腥味的空气、殷红的血色,混成一团游荡在黎明前的夜色里,黑狼一点也不在意,带着重新聚拢的人,继续寻找沧木。
三天后,有人报告白鹰,黑狼被刺死在东村村外,白鹰冷冷一笑,“这父子俩总算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