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也嫌家贫

紫落凝烟

王叔家有一只狗，长毛品种，除了脸，四只脚和“眉毛”是淡黄色的，别处全是黑色的，很漂亮。而它的脸长的也很神奇，脸上半部分是黑色，下半部分是淡黄色，还是对称的弧形，就像京剧脸谱那样的弧形。而且它的“眉毛”是圆圆的淡黄色，咋一看，好象长了四只眼睛。

王叔全家很喜欢这只狗，他说他家的狗是四眼狗，有灵气。

可是这狗也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偷吃鸡窝的鸡蛋。虽然现在日子比以前富裕了很多，但是老是偷吃的习惯也让人不喜。王婶拿着棍子追打了它几次，可它还是偷吃。王婶气极了，有一次把它狠狠打了一棍子，四眼狗貌似很生气，好几天没回家。

开始王叔没在意，后来闲暇时才发现几天没看到四眼狗了。

正想着它会跑到哪里去了呢？就见四眼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窜到了面前，然后冲进了屋里，钻到了里屋的床下不出来了。接着就看到村里的泼辣女人刘红冲到了王叔的面前，气冲冲地对王叔说：“老王，你家四眼狗吃我家鸡仔！我才买几天的，我就说我这鸡仔怎么每天都少一个两个的，原来是你家这个畜牲作孽！你得赔我鸡仔！把你家狗拴起来，不要让它再出来了。”

王叔有点不相信，四眼狗一直挺乖的，天天家里也在喂它，怎么会自己出去开荤呢？

于是王叔极力为四眼狗辩护：“怎么可能？我们家三天两头地给它买骨头啃呢？”

刘红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怎么不可能？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说不定没发现之前不见的鸡仔都是它吃的！”

王叔不高兴了：“我才不信，你说话要有证据！”

刘红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叫道：“要什么证据，我亲眼看到还不算证据吗？”

王叔：“你自己一个人看到，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信?”

刘红：“你！你等着……！你们家再不把狗拴起来偷吃我家鸡仔，再偷吃我鸡仔，我打死它。”

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这时王婶从外面回家了，在刚近家门前隐隐听到了院子里面有争吵声，便问王叔刚才是谁，王叔把刘红过来找四眼狗的事跟王婶说了。王婶沉默了一下说：“真不敢说啊，说不定真是四眼狗偷吃人家的鸡仔了，这畜牲之前老是偷吃鸡蛋。被我狠狠抽了一次，这几天都没回家。”

王叔一愣：“四眼狗什么时候开始偷吃鸡蛋？”

王婶：“我也不知道，被我发现三次了。打了几次，不长记性。”

王叔沉思了一会说：“要不把它拴起来吧，免得惹事！”

于是趁着晚上给四眼狗扔骨头，它终于从床下面钻出来的时候，王叔一把抱住它，给它套上了准备好的皮带。

四眼狗从来没有被拴过，突然被限制了自由，急得不停地转圈，拉扯着那根绳子，拼命地对着王叔王婶摇尾巴。没几天，脖子就被勒出了血，还化脓了。

王叔心痛的不行，就把皮带给解了。

结果第二天，刘红又冲到了王叔家，并把四眼狗偷吃她家鸡仔的视频划拉出来给王叔看。王叔无奈，只好赔人家鸡仔钱。

四眼狗脖子还没好，不能再拴了，只好把它关在了家里。

有一天村长找上门来，说村里有一片新品种的果林需要人值夜班巡逻。好处不少，让王叔去看。一听待遇不错，王叔欣然答应。

傍晚的时候，王叔就唤上了四眼狗，一起去树林那儿巡逻。经过村里的旧仓库的时候，刚好村长的老妈从里面走了出来，拎着一个塑料袋子，招呼着王叔：“老王，我们家盖新房子，雇工都在这儿吃饭，我这儿好多骨头，拿去给你家四眼狗吃吧！”

王叔连忙答道：“谢谢谢谢，四眼就喜欢啃骨头。”说着便接过了村长老妈手中的袋子，四眼狗赶紧跑过来嗅嗅，很兴奋地对着老王摇摇尾巴。

王叔说：“急什么，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四眼狗欢快地跟在王叔后面，尾巴摇的更欢了。

王叔每天从那间旧仓库经过，村长的老妈三天两头地拿汤水骨头给四眼狗吃，有时候王叔嫌麻烦，就把袋子里面的东西丢在旧仓库外墙的墙角，让四眼狗自己去吃。它吃完之后自然会再跟过来跟自己作伴。

村长家盖房，一盖就是一个多月，四眼狗跟着吃了不少好东西。身上的毛越发水光油滑的。

有一天晚上，王叔发现留在村长家吃骨头的四眼狗竟然没有过来陪自己。夜深人静的，一个人呆在树林里面还是有些害怕。这畜生今天是怎么了？

结果四眼狗半夜三更地才过来。王叔轻拍了它一巴掌，它讨好地对着王叔不停地摇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王叔又不生气了。

可是后来四眼狗越来越晚地到果树林里陪王叔，有一晚竟然一夜都没有过来。

王叔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发现四眼狗竟然卧在那间旧仓库门前。王叔唤了一声：四眼，你这个畜生过来。”

四眼狗一听王叔的声音，马上奔过来拼命地摇尾巴。王叔一巴掌扇过来：你晚上咋不陪老子守果林？”四眼狗自然不会应他，畜生哪里会说人话？除了拼命地摇尾巴，讨好主人，别无表示。

第二天，王叔又唤上四眼狗一起，这次四眼狗倒是跟着一起到了果树林，可是王叔不小心打盹的时候，四眼狗又不见了。王叔气得不行，又不好擅自离开。一大早匆匆跑到旧仓库那儿一看，村长家不知道啥时候弄了一只雪白雪白的母狗，四眼狗正跟白狗在一起嬉闹。

原来畜生也难过美人关！王叔感到好气也好笑。

王叔没办法，只好把四眼狗拴起来一起拉到果树林里面陪自己。可是焦燥的四眼狗又拼命地拉扯绳子，没几天又把脖子弄化脓了。王叔无奈，把绳子解了，四眼狗又不见影了。

村长家的新房子盖好了。四眼狗竟然天天呆在村长家不回了，忠诚地卧在村长那个又大又漂亮的院子前。王叔和王婶呼唤了好多次它还是不回家。看着这条漂亮的四眼狗，村长拍着王叔的肩膀说：“老王，这狗好，跟着我家好了……”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现在这狗竟然欺穷，王叔不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村里的邻居都议论纷纷：

“猪来穷，狗来富啊，这狗跑到别人家，是把财气带走了啊！”

“这种欺穷的畜生，还要它干啥？一绳子吊死它好了。”

……

毕竟从小养到大，王叔对四眼狗还是很有感情的，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四眼狗处理了，可是他不好出面，只好暗地里唆使王婶去。

听着村里面的风言风语，虽然大家议论的只是一个畜生，可是王婶也很窝火，毕竟四眼狗是她一碗饭一碗汤养大的，现在竟然成了白眼狼。如果它真的影响自己家的财运不处理掉，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能再让它这样下去。王婶狠狠心，男人不好出面，她来做。

王婶拿着准备好的绳套，藏在身后。然后一个人到村长家的院子前，四眼狗正好和那只白狗一起卧在那，王婶还是有些心软，唤了一声：“四眼，过来跟我回家，天天在外面浪，家都不知道回了？”

四眼狗赶紧跑过来，摇了摇尾巴，王婶以为它会老老实实地跟自己回去，结果四眼狗摇摇尾巴，又扭头往村长的院子里面走去。

王婶气极了，真是狗眼看人低！心一横，冲上去把绳子套在四眼狗的脖子上，四眼狗拼命地挣扎，绳子是个死结，越挣扎越紧，那只白狗吓的对着王婶汪汪地叫。村长的老妈正在厨房里面忙活，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脸色都变了，忍了忍没说话。

王婶一路拖着四眼狗，一直把它拖回了家，四眼狗已经没气了。

王叔的意思是把四眼狗埋在菜地里面，王婶气愤难消地说：“埋什么，把它吃了算了，这畜生我把它从小养到大，它是怎么回报我的？”王叔不吭声了。

晚上王婶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狗肉，全家吃的津津有味。王婶一边吃一边抹眼泪：“早知道这畜生的肉这么香，应该早点把它炖了，免得给我们全家丢脸。”

王叔有些吃不下去了，放下碗走了出去，习惯性地去看门口那根以前拴四眼狗的绳子。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王叔想：四眼狗真的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