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客车，从东向西行走在317国道上，载着从五明佛学院回家的一对小情侣。

前天，他们还在五明佛学院，那里还是初春的样子，甚至深夜还有了入冬的感觉，在设备简陋的房子里，没有信仰的人，一个人儿，还是有那么点孤零。深入佛学院的他们，是不得不分开住的。这女众与男众住的是泾渭分明，这些一心归佛的人，是否心也是分的那么干净，他们是不知道的。一周的时间里，白天的他们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的，看出那些光头下的脸孔，亦有不少的帅气与靓丽，他们彼此对望一眼，不解他们是怎样对付自己的青春念想。他们彼此紧了紧相扣的手，仿佛害怕这鼓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毁了他们的爱情。

在梵唱声里，他们度过了一周，有时心也跟着清静起来，似乎更坚固了隐居的心；有时也会烦躁，为自己心中的一些不舍的牵挂，生了些许怨恨。要走的那一天里，是他们早就定好的归期，一些临时购的取暖物件，就被无情丢弃，共同向着这些脱离世情的人致敬，然后双方默默无声地离开，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有一个声音在他们心中回荡：“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要相爱永远，还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延续我们的世俗之心。真的等哪一天，厌倦一切，再来这里，也不迟……”

经过了2次转车，在四川休息了一夜。又来到了西藏，是回家的路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这车内还开着空调，这证明了的确是盛夏无疑。2天里，是从冬季直接穿越到了夏季。

他们坐在一起，他靠着窗，她紧靠在他的身上，他们的一只手很自然地握在一起。他们看着窗外倒飞的山景树影，这离家近了，心也就更平静了。她有了微笑，这是轻松的见证。虽然这几个月来，受着西藏佛文化的影响，也偶尔去听听他的佛学共修课，但不深入，不用心地去接触，是熟视无睹的。这次7天的零距离面对那些比丘尼，她多少是有震撼的，一些固有的观念是受到一定冲击的。当人旧有的东西受到挑战时，会不自觉地产生一些内心冲突，人会在自我否定与坚守旧有间不停跳跃。

她是喜爱当下的生活，才不希望这种生活被新观念践踏。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地收到稿费，那鼓舞是巨大的。虽然与上班的收入差距极大，但这不受限制的自由，做自己喜爱的事还能赚到生活费，是真的好开心。她不仅学会了烹饪、茶道，就是藏族舞也跳得像模像样，是不是很专业，他们不知道，但每每在睡前跳给他看，都是诱来了一只好大的狼。

他也不是很差，赚稿费的次数不如他，但额度要高一点。胡琴拉得不再是噪音，也学会了围棋，网上学佛也进佳境。夸张点说，是一对斜杠小情侣产生了。

“哥！下午我们就要到家了，我的画画功课停了十多天，要不要补上呢？”她在他的耳边小声问。

他收回看风景的眼睛，柔情地瞟了她一眼：“傻姑娘，有些功课是要讲松驰有度的，这次来五明，不是浪费时间，你是应该有所感觉。从那些比丘尼身上你应该学到了什么！那种规律死板的戒律方式，的确有可取之处，不否定她们的精进行为。但佛法讲的是一切唯心造，心才是称量一切行为的标准。规章只是外界的手段，不是目的。我们自己的早课与晚课的严格执行，是针对我们的软弱的意志。你画画已经形成了习惯，是你生活的一部分，用心牵引着你何时该画就行了。比如，今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简单吃点，好好休息，明天再说。要是你还认为不累，想画，哥也不会阻止的！”

“哥！真的有六道轮回吗？难道我们在一起，也是前世的注定吗？”

“佛教这一套理论，说得很好，很吸引人。可宇宙与生命的真像是什么？谁能知道呢？我虽然学佛，但一直怀疑着。可有些现象你又不得不相信，可能是真的。就说我们两，前世可能就是夫妻或兄妹，也或者我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对流浪猫狗，总之是有紧密联系的，今生才能不自觉地走到一起来。”

谈话虽然声音不大，也被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妻听到。那位阿姨看了看郝泉：“你们不是藏人吧！是要去哪里呢？”

“阿姨好！我们是汉族的，可我们的家就在江达县，这是回家。”

他们露出讶然的表情，在郝泉的解释下，他们恍然明白：这对小年青，受不了都市的工作压力，爱上他们的家乡。

自己的家乡被认可，总是容易让人愉悦。那位男子，没有多杰哥的儒雅，也不像胡巴的粗犷，象魏业多一点，比较健谈。虽然没有坚定的信仰，可对佛学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田真这段时间的佛学网络共修还是有了作用，要不然还真的没有了分享的话题。

他们谈到了四谛，深入地却又无知地分析了空性。两位佛学上的小白，却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而她们谈的就是什么“姻亲债主”，因果相报什么的。郝泉基本上是听，还时不时的傻傻地问傻问题。一个问得起劲，一个回答的更起劲。引来了两个男子的鄙视，简直就是外道邪说。

……

“死亡不是结束，是另一个开始，我们能做的就是要珍惜今生相聚，多做一些有益他人的事。大乘佛教的主旨是上求佛果，下化众生。我们普通人，尽量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田真说出了自己的小见。

“也是，整天只念咒，不图今生的一切，也没有什么趣味，我们是要寻求一个活着的平衡点。”这位叫麦合的男子也很诚实地说着自己的心理话。……

两位女性已经加了彼此的微信，还在叽叽喳喳地说，司机已经提醒要到一个站点了。

在分手时，她邀请郝泉要去她的家，要教她骑马牧羊。

在不舍的分手中，她们透过窗户摇手。从她的眼神中，田真看到了一种对亲人的依赖与不舍。一问才得知，这位阿姨的性格象极了她的姨娘，虽然是两代人，但关系好得象闺蜜。就是在前段时间里，她也偷偷的告诉了她的阿姨，她如今的生活。阿姨虽然不理解，但很尊重她的想法，说真的找到自己的真爱，比什么都重要。

车继续行走在317国道上，她的心随着路段的高低不平，也沉浮着，他只是搂紧她，让她无声地想着她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