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琉璃王后

我是旅鼠社的社长。

是组织中最高智力与最强战力的集合体,是组织的最后保障,为了成员的幸福理应挺身而出。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1】

哒哒哒!喷喷喷!突击步枪和爆炸声在狭小的街道里回荡。我借墙角掩护挡势如暴雨的子弹,对面有几十号人,个个身着黑色西装,佩戴墨镜,手里的突击步枪疯狂扫射,所幸准头差了些。

「小廖,带领大家后撤,这里交给我!」

「拜托啦!」

我鼓足干劲,脚部发力一跃而起,踩着墙面,在3秒钟内跨越100米的距离来到敌人面前。他们将所有枪口转向我这边,我借着余光锁定威胁,凭借敏捷的身躯躲过所有袭来的子弹,紧接着,迅速拔出腰间佩戴的匕首,朝一个光头大叔的喉咙划去。落地瞬间,一记重拳将另一旁的戴帽大叔击飞数米远,连同他身后的几人一起撞倒在地。

我一气呵成,一套招式行云流水,匕首的刀刃快速在人群中穿梭,刀刀致命,不一会的功夫就十几人躺下失去呼吸。

「闪开!」一个身高3米的人形狮子从人群中挤出。浓密的鬃毛,手指与脚趾暴露出锋利的爪子,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色衬衫和牛仔短裤,肱二头肌上佩戴着护腕。他用力地踩着脚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感觉大地在摇晃。

「终于见面,不死神,听说你很强?那吃我一拳。」

我下意识地后空翻闪避,他那硕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将原本平坦的表面砸出两三厘米深的坑,狰狞的面孔抹过一丝邪笑,然后是一番左右勾拳。「跟小猫一样灵活。」

几招下来,连续的闪躲让我逐渐摸清他那单调的招式,随即扎稳马步,伸手握住袭来的拳头,接着跃起一记飞踢踹到他的胸前,他踉踉跄跄往后倒退几步,压倒身后围观的几名大汉。

「小小的身板居然有如此蛮力!」他一边说着,一边掸去胸口上的尘土。

在我身后传来小廖的话音:「他是狮王,号称琉璃工会的城堡,不要放水。」

「哼!怕了吗?」

「琉璃工会最强战力?就这种程度?」

我的挑衅成功引起狮王的愤怒,他张开所有利爪,胡乱地挥舞,不断地嘶吼,攻势较之前更加密集,除了闪避,还需要用匕首去抵挡。钢刃与利爪的碰撞擦出火花,几次之后,匕首便碎成几块,而在刹那间,狮王的利爪也砍下我的右臂。

「哈哈哈!知道我狮王大爷的厉害了吧!」

我抓住他得意的空档,以闪电般的速度绕到狮王的身后,先朝着膝关节猛踹一脚,正当他身体下沉之际,腾空一跃,空翻到他的面前,一记肘击撞向他的右脸上。狮王一屁股重重的坐到地上,嘴角洒出几滴鲜血。

我与狮王都是超级战士,是出于战争的需要而打造出的能够一骑当千的士兵,人工导入和修改DNA片段,让人类打破进化的枷锁,突破生物极限。像狮王这种量级,徒手拆坦克完全不在话下。而我是改造人中独一无二的,同时具备所有超级战士的优点。

我捡起遗落在地上的手臂,接回原来的缺口,轻微扭动几下,结缔组织、肌肉组织、表皮组织等瞬间激活,快速分裂增殖,缝补缺口,几秒钟的时间就恢复如初。

「不死身!」敌人们惊呼。

狮王咬着牙,飙升的肾上腺素冲昏他的头脑,怒吼道:「开枪!开枪!弄死他!」

我当即上前,朝狮王的腹部连续出拳,接着全力一踢,将他踢出这条街道。「你们再不滚,如他一般下场。」众人哗然,一拍即散。

见此状,小廖赶忙上前,「咋不杀光他们?」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话说,琉璃工会为什么袭击我们?」

【2】

五年前,我从温暖的培养液中走出,迎接我的是冰冷的钢板和空无一人的研究所。从走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具有成年人类的外表。我没有生活记忆,有的只是在培养液里,透过脑电波灌输给我的知识。

从研究所走出过许多超级战士,他们都被输送到世界各地的战场上,有的战死,有的被俘虏,有的叛逃,与预期不一样的是,超级战士没能改变战争的天平。其实,即便超级战士改造得再强,也抵挡不住导弹这种大范围杀伤性武器,超级战士的主场不是战场,而是繁华的都市,窃取情报、暗杀首脑,这些才是我们的强项。

根据研究所的资料,这附近遭遇核弹轰炸,研究员出于安全考虑都撤走。由于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因为机器故障的缘故才被释放出来。

我没有人生目标,像个游魂一样生活在研究所,依靠研究所内的物质生存,等到有人将我发现。然而,无聊与空虚不断侵蚀我的大脑,这比任何一种拷问都要令人煎熬。我忍受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决定离开这里,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外边那个陌生的世界,去寻找自己的价值。

战争之后涌现许多中立城市,那里没有政府、没有法律,只有市民自发组织形成的各种组织,保卫各自的利益,荒州市便是其中之一。我决定前往荒州市,根据研究所的资料,逃离战争的超级战士很多都聚集在那。

我独自跨越沙漠和草原,仅凭研究所的那丁点情报找到具体位置。旅途遇见猛兽、盗贼,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唯独饥饿和缺水将我击溃。小廖救下晕倒的我,他是旅鼠社的社长,社员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小到13岁,大到20岁,依靠给附近的工厂打日结工度日。没钱就是打工,有钱就去游戏厅里浪,结社的目的就是为了抵抗来自大人们的压迫。

我也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然而然的加入他们,谈不上有趣,却要比在研究所的日子充实许多。后来,琉璃工会几个大汉当街抢劫,虽然这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在小廖的带领下持刀反抗,当大汉亮出冲锋枪的瞬间,少年们彻底认怂。

此时,我挺身而出,徒手抓下机关枪射出的子弹,简单几招功夫就将对方打残。后来,那大汉不服气,趁我不备往我房间扔手榴弹。我逮住他们,当着他们的面拉响缴获的手榴弹,强大的冲击将我撕得面目全非,但不到一分钟便恢复原来的模样。

此后,我的名声传遍整条街道,也被大家推举为旅鼠社的社长,我用拳头保障社员的安全。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旅鼠社,我不再需要工作,每个社员给我一点零花钱就足够生活。

社员也从不良少年逐渐变成街头混混,行事冲动冒进,惹出祸来有我帮他们兜底,说来也奇怪,那时开始,连荒州市第一霸的琉璃工会很少骚扰旅鼠社。

【3】

未经我的允许,小廖私自绑架一名琉璃工会的打手,并把他倒吊在杂物间的横梁上,脑袋下垂,底下放置一个半满的水桶。绳子一松,打手一脑袋扎入水桶,发出阵阵的咕噜声。

「说不说?」

「我知道的都说了!」打手不停的打呛。

「小廖,到底什么情况?」我问道。

「琉璃的一批军火被劫,监控录像显示是社长你抢的,这诬陷的手段如此低级。」

我打量那打手凄凉的样子,「继续逼供也问不出什么,买些烟到各个店铺里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哪些组织有异常。」

这事小廖早已安排,与此同时,几个少年急匆匆地赶来,汇报打听得来的消息,「廖哥,社长!打听清楚,流浪军昨天进了一批军火,就在码头仓库。」

小廖抢着说:「甭问,琉璃丢军火,流浪军进军火,然后脏水泼我们身上。」

我有些迟疑,琉璃工会应该会查明真相才对,我安排大家前往码头仓库一探究竟。

万籁俱寂,海面的雾气乘着海风飘游在码头,仓库两侧只有两人把守,手里的霰弹枪散发着寒气,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在附近徘徊。我回头示意伙伴,让他们留下,独自去解决守卫。

身上的黑色外套帮助我在漆黑的夜里隐藏,我蹑手蹑脚来到守卫的身后,用迅雷般的手刀将他们击晕,搜索全身找到仓库的钥匙。伙伴们簇拥过来,着急忙慌打开仓库。里面除了枪支弹药,还有不少稀缺药品。

小廖抚摸着这些物资,脸上藏不住的欣喜,「拿上这些,以后就不用怕琉璃工会啦!」

忽然,门外传来两个男人的交谈声,我打手势让大伙隐蔽,透过门缝窥探外面的情况,似乎真的只有两人。对方也觉察出异样,掏出枪支缓步靠近。

库门被慢慢地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手电筒的光线射入仓库的瞬间,我从房梁落下,一脚踢飞他们手中的手枪,伙伴们也一拥而上,凭借人数优势,迅速将他们压制,然后又到拷问环节。

据守卫交代,这批军火是流浪军新任小队长阿狸,从琉璃工会那里劫走的,他是一名出色的黑客,通过网络攻击窃取交货日期和地点,在抢劫成功后,阿狸还篡改街头监控录像,将录像中的劫匪全部替换成旅鼠社社员的影像,于是便有狮王率众挑战。

流浪军是世界各地战争中的逃兵聚合形成的团体,他们流窜在各个城市,依靠打劫和担任安保为生,大约有上千人一直盘旋着在荒州市内,他们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因为保不齐哪天钱不好赚,他们就会撤离这座城市。

「廖哥,趁现在没人,赶紧搬东西吧。」

小廖看向我,我同意缴获军火,但不是自己占有,而是亲手归还给琉璃工会。

「凭什么?」不止小廖,其他社员也不乐意。

「荒州市内的上百个组织中,琉璃工会无论是人数、财力、产业、地盘都是第一,大伙平日做日结工有不少就是他们的产业,跟他们彻底对立没有好下场,尽量与他们缓和关系。」

我是社长,我的命令大伙还是会听的,哪怕心不甘、情不愿。

【4】

我和小廖租用三辆小卡车,满载着军火驶向帝王大厦。这里是琉璃工会的办公楼,除了门口的24小时安保外,据说四周还有暗哨。我们一行安全抵达,狮王与几个保镖就在门口等候。

我跳下车子,一脸严肃地走到狮王跟前,先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的自我修复能力虽然不及我,但也是普通人的十倍、百倍,之前在他的脸庞、胸口、腹部留下的伤痕全都不见踪影。

「看样子是在等我们?」

「看见你们先下手,Boss就让我们等。」语气中带有一丝丝不屑,接着转身引领我们上楼。

电梯攀升有一分钟时间,终于到达最顶层。走进办公室大门,这里四周都是落地窗,也是城市的最高点,能俯瞰全市的美景。在屋内古典美式办公桌前,坐着一位50多岁的白发绅士,西装革履,双手交叉,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他就是琉璃工会会长——莫教授。桌台上摆放着一副由琉璃制作而成的国际象棋,靠近老绅士一侧的黑方稍少几个棋子。

我昂首挺胸,双目怒视。他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一名黑衣保镖立马推来椅子和茶座,细心地摆上红茶和糕点。

「我随时可以把你扬了!」我几步上前探出身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希望旅鼠社全员下地狱,请自便!」

「传闻你原本是个大学教授,4年前杀死前会长,假传遗命坐上现在的位置?」

「不是传闻,是事实。」

我心里不禁一颤,本能告诉我不要与之为敌。回到座位上时,瞥见小廖被狮王挡在门外。

「Boss只见他一人?」

眼看小廖拿出短刀准备动手,我赶忙伸手制止。待大门闭合,我与莫教授才正式会谈。

我单刀直入地说:「军火如数奉还,之前的冲突一笔勾销。」

「我有两个下属可是死在你手里?」

「这要怪你没有查清事实就贸然行动。」莫教授点了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驳,「有我在休想动旅鼠社!」

莫教授微微一笑,「冒昧地问一句,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为何要跟一群小毛孩玩过家家?」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简单回答一句:「我是旅鼠社社长!」

莫教授默默地打开抽屉,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合成纸,签名盖章,这是琉璃工会的一项习惯。琉璃工会能在荒州市具有如此规模的产业,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守信,无论是商业合作,还是交涉承诺,会长都会在合成纸上记录,只要签名盖章,就绝不违背诺言。三年前,有一次琉璃工会答应不收某家商户的保护费,结果私底下还有会员敲诈勒索,次日便传来那人自尽的消息。

我接过莫教授的承诺书,虽然相信他们的信用,却始终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一切似乎过于顺利。

临走前,莫教授还客气地询问我:「你如何看待我们?」

「比起工会,更像黑帮!」

【5】

在次日的午后,流浪军与琉璃工会之间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千人左右在码头仓库附近展开枪战,鲜血染红海水。据说,流浪军被狮王单方面碾压,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小队长阿狸毫发无伤,否则他也不会站在我面前。他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联合旅鼠一起对抗琉璃工会。不止旅鼠社,周边的其他组织都收到他们的邀请,然而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中立。

「你们还好意思来找我们?昨日被陷害一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面对我的怒斥,阿狸低下腰板,娇小的猫形人显得更加低微,他一边搓手,一边用和蔼可亲的语气对我说:「上次是误会,这不给你赔礼道歉。」紧接着,扑通跪倒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我们旅鼠社和其他组织一样,你滚吧!」

小廖却打断我的话:「社长,你不出手,流浪军肯定打不过狮王。」

阿狸赶忙附和:「是啊!是啊!流浪军一败,城市的平衡就被打破……」

「平衡?想打破平衡的应该是你们流浪军吧?再怎么说,你们都是外来户。」

面对我的强势,阿狸最终还是屁颠屁颠地离开,随后我和小廖吵了一架。琉璃工会仗势欺人一直存在,尤其是在四年前,各个街道的居民对他们都有怨气,都盼望有一天可以踩上一脚。然而,他们的财产、家人也生活在这个城市,再坏也有底线。至于流浪军,纯粹就是一只饿狼,入侵城市,榨取资源,只要利益足够大,任何事情都愿意干,一旦城市的资源被榨干,他们就会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怎奈我的苦口婆心也没能说服伙伴,他们还是瞒着我,偷偷接受流浪军的军械,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夜袭琉璃工会的一家夜店,并将店内所有钱财洗劫一空,很快琉璃工会派出打手反击,夜袭的社员全部被擒。事发之后,小廖相我求救,他还将琉璃工会的恐吓信交到我手上,信上就简单的四个大字:下不为例!

「社长,你赶快想想办法,就像之前一样。」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咬着牙怒吼道:「我不是要大家不要掺和吗?」

「可是……这是个好机会,既有枪,又能……」

我一拳将桌子捶烂,以此释放内心的怒火,巨大的声响也吓住小廖。沉默片刻后,他接着说:「社长不是常说,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既是社长又是超级战士,那就承担起你的责任。」

小廖说得有道理,但不知为何心里的怒火无法平息,我狠狠地摔门离开,并留下话语:「我自己一人去,你们静候佳音。」

这次,我单独来到帝王大厦,这里的环境与四周没有任何改变,当我走到大门口,安保员顺手推开大门,为我带路,直接将我送到那个熟悉的房间,红茶与糕点已经准备就绪,办公桌上的国际象棋还在,没有任何变化。

【6】

「开门见山,释放社员,赔钱赔礼都可以。」

「我想让你加入琉璃工会,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抱歉,我有洁癖,容我拒绝。」

站在一旁的狮王呲牙咧嘴说:「不要不识抬举,现在你在求我们。」

莫教授伸手制止狮王,随后递给我一个平板,上面的信息都是这几周的新闻,都是一些企业老板被暗杀在办公室的消息,除了细节照片,内容和公开发布的没有区别。

我快速的扫一眼大致内容后,说:「先声明,这跟我可没关系。」

莫教授递出一个响指,狮王开始为我解释。这些企业家都是琉璃工会以前的合作商,现在有些成为竞争对手,有些因为商业纠纷处于协商状态。尸体伤口的数量、形态都不一样,但都统一检测出眼睛蛇毒。

此外,死去的企业家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保镖,配备有一定量的武器。凶手作案都在晚上,采用强行突破的方式,击倒保镖,闯入案发现场实施作案,因此凶手有可能是超级战士。案发当天,现场及其附近街道的摄像头全部失灵,都遭遇黑客攻击。结合之前琉璃工会军火失窃,凶手八成是流浪军的人。

「所以,要我除掉他。」

莫教授补充说:「他神出鬼没,狮王给你打下手。」

「他杀的人可是你的绊脚石,你确定?」

「暗杀这种事,必须我点头才行!」

「我无所谓,但必须马上放人。」

莫教授立刻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是我,马上释放所有旅鼠。」

在那之后,狮王开着牧马人将我送到城南的贫民窟,这里治安相当糟糕,鱼龙混杂,非常怀疑这里能找到凶手。我提议找个破烂酒吧打听消息,被狮王一口回绝,他只是带着我在附近瞎转悠。

「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看见我的外套吗?琉璃工会干部专用,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在这,让他主动献身。」

「其实用不着,你的脸够说明一切。」

「他一出手,你就干他。」

「我在这,他未必现身吧?」

在寻找之际,我抽空打电话给小廖,琉璃工会果然守诺,被捕的伙伴们已经平安回家,而且并未遭受任何虐待。

过了不知多久,百米外的低矮屋檐处抛出一把匕首,插在狮王的胳膊上。狮王暴怒,大声咆哮,大步冲向目标,一手抓起路旁废弃的垃圾桶,瞄准投射,破碎声在黑乎乎的街道里回荡。四周的居民,熟练地关紧门窗,醉卧道路的流浪汉也赶忙起身逃窜。

我一边跟随狮王,一边飞快转动眼珠,竖起耳朵,调动全身感官搜索,未见目标气息。狮王已经将房屋拆得稀巴烂,在废墟中慌忙逃出十几个瘦弱的老人,他的行动给我的侦查带来不少麻烦。

「别伤及无辜!」

狮王没有理会,凭借野兽的嗅觉很快发现目标,然后快步冲撞,又将房屋撞得稀烂。我立刻上前,一手拽住他的衬衫,彼此一拉扯,衬衫便撕成两半。

「我们说来找凶手的!」

「Boss让抓凶手,没规定用什么手段。还有,你只是个临时外聘,没资格指挥我。」霎时间,又一把匕首刺入狮王的后背。狮王一手拔出并甩到一旁,继续他的狂暴追逐。

【7】

我则捡起那把匕首,仔细端详,它过于普通,看不出产地,倒是刀刃上除了血迹,还有一些不明黏液。我狠下心,用舌尖轻轻一舔,没有味道,停顿几秒钟,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接着,我将刀刃在手臂上划出伤痕,让黏液顺着伤口进入血液,不到三秒钟,手臂便出现麻痹感,伤口表面开始肿胀,大致猜测是蛇毒。

作为完美的超级战士,且具有“不死神”的称号的我,除了强悍的战斗力外,机体自我修复也做到生命体的机制,破损细胞自我凋亡,超高速的细胞分离分化,以及涵盖地球生物圈80%的蛋白抗体,毒对我的效果仅仅是暂时的。

我望向跪倒在地上的狮王,他应该是毒性发作限制行动。而此时,凶手终于出现。他披着黑色斗篷,把兜帽压得很低,脸部还裹着一条黑围巾。在斗篷中伸出右手,每根手指上长有尖锐的指甲。指间上的皮肤上布满倒刺,倒刺上附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可以断定他就是超级战士,这些水珠就是他分泌的蛇毒。

凶手将五根手指刺入狮王的腹部,狮王崩紧腹肌抵挡。见我起身,凶手又向我投掷飞刀,仅仅划破我的衣领。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狮王一手握住凶手的手臂,扯断他的指甲,用力将他丢到几米外的废墙上。我不做犹豫,冲刺飞踢,可惜没有命中,只将墙体踢得粉碎。

凶手后撤拉开距离,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手枪朝我连射数发。我又一次使出全劲,躲避子弹的瞬间,闪现到他的跟前,用手背猛击他的手腕,清楚的听见骨折的清脆声,接着左脚发力,将其踹飞十几米远。凶手后背撞到前面,一手扶地,口中呕出胃酸和鲜血。

「社长?」此时,左侧的转角,距离凶手不到几米的地方出现小廖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我满脸吃惊,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缘由。

「有人约我在这里相见……」

凶手抓住时机,起身准备抓住小廖作为要挟。另一侧的狮王举起一块巨石,准确无误的砸中凶手,然后狮王彻底瘫倒在地。

小廖跑到我身边,说:「到底什么情况?」

我问狮王:「为什么出手相救?」

「Boss说过,合作期间,确保合作商及其家人朋友安全,也是我们的义务。」

「社长!你投靠琉璃工会?」

「别瞎说,之后给你解释,赶紧回去。」

狮王大口喘气,说:「我身体结实,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赶快除掉那个凶手。」

与此同时,凶手从砾石中挣脱,丢出一枚闪光灯后迅速逃离。我预判到他的动作,迅速用手遮住双眼,待闪光平息后立刻追击。他受重伤,移动速度不快,但却熟记错综复杂的贫民窟地形,如行云流水一般穿梭于狭小的街巷。我只能登高观察,不断翻越房屋,尽可能拉近距离,最终来到一条死胡同。

【8】

胡同大约有3米宽,两侧房屋有4层,空中拉着横七竖八的绳索,上面还有带滴水的衣物,无论凶手还是我,在这种地段可以轻松翻越。

「是想通,想要投降?」

突然,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回头一看,是十几个身穿迷彩服的彪形大汉堵住出口,手持各式枪炮,有突击枪、冲锋枪、火箭炮、加特林……两侧房屋的窗户同时打开,探出几个枪口。

「可惜啦!不死神!」

「你该不会以为这……」就在我说话的同时,一枚子弹从后方1千米外射来,穿过我的后脑勺从鼻口处射出,随即全身瘫痪扑倒在地。

「动手!」突突突!砰砰砰!雨一般的子弹穿透我的身体,鲜血四溅。

大约过了1分钟,凶手开口说:「汽油弹!」紧随哐啷声和火焰的呼鸣,昏暗的小巷便被彻底照亮。

我趴在地上,忍耐着火焰的灼烧,集中精力将体力的能力转移至大脑,快速修复受损的脑细胞。紧接着,迅速褪去外套抛向空中,吸引他的注意,同时飞奔跑向凶手,一手拽住他的胸口,拉扯转身,以他的身躯抵挡再次向我袭来的子弹,几秒钟的功夫,凶手便被打成马蜂窝。

「住手!」迷彩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们纷纷让出一条小道,阿狸慢悠悠地上前,脚下踩着一个电动滑板,轻轻地挥动他的猫爪,四周的士兵收起武器撤离。

我扔下没有生命体征的凶手,手指向阿狸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这是想跟我单挑?」

「岂敢,但我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阿狸拿出遥控器按住其中的红色按钮,地面和两侧房屋射出亮光,伴随着爆破声,地面下沉,房屋倒塌。最初的爆炸摧毁我的左脚,当我跳跃飞起后,远处的狙击手早已等候多时,再一次给我的脑门喂上子弹,这一次有5枚。我掉入废墟,身体被沙砾掩埋。

「这下终于死了!」

阿狸立刻反驳士兵:「天真!这种程度就挂,那就没必要为他兴师动众。」

我在废墟停留大约30秒,身体完全修复,挣开沙砾跳到高处,居高临下俯视他们,此时又出现三个新的身影,分别是犀牛王、野猪王和四手金刚,都是流浪军麾下的超级战士,他们与狮王是一个类型,之前埋伏在四周的士兵也纷纷现身,数量更多。

「流浪军最强战力在此,这下才万无一失。」阿狸阴沉着脸,双手一合,三位超级战士展开攻势。

他们轮流出招,用蛮力与我交锋,远处的狙击手寻找合适的机会扣下扳机,即便我具备超高速的自我修复,他们的攻击也能削弱我的攻势和行动,其余士兵保持警戒,一旦三位超级战士出现不敌的情况,立刻活力压制支援。

这是我一生遇到的、最艰难的战斗,我逐渐意识到这就是个局,是莫教授为杀而我准备的陷阱,我与流浪军的拼杀,无论谁赢,莫教授都能坐收渔利。

【9】

交手数招,我凭借脑海中存储的太极拳招式化解他们的蛮力,一招接着一招击中他们身体的同一个部位,伤害不断累积。在被狙击三次后,我已然摸清楚狙击手的位置,于是便有回避的可能。我的身体慢慢出现变化,每次负伤后再生,肌体的综合抵抗能力就会提升一个档次。

「B计划!」随着阿狸的一声令下,三名超级战士跳跃回避,所有枪炮朝我齐射。

我迅速发音,双手抱拳,全力捶向地面,震起一阵厚厚的尘埃阻挡他们的视线,又捡起一块趁手的砖块,挥手抛射,手臂所有肌肉紧绷,在0.1秒的时间内将砖块加速到超音速。砖块穿过人群,碎石飞溅渗入士兵的皮肉,不少士兵当场死亡。我接连闪现来到阿狸的跟前,正当我出拳的瞬间,犀牛王用身躯阻挡,其余两位超级战士上前与我纠缠。

阿狸瞪着大眼睛,呆滞地坐在地上。

野猪王喊道:「作战计划失败,赶紧想对策。」

阿狸大口喘气,用略带慌乱的语气说道:「所有人火力压制!」

犀牛王回应:「无法快速击杀,继续消耗对我们非常不利!」

「安心,我有杀手锏。」说完,偷偷地溜走。

三位超级战士脸上露出惊慌,他们停手撤退,士兵们紧随其后。正当我纳闷之时,远处射来一道红光,高能射线瞬间将这一带点燃,墙壁、砖瓦化作滚烫的浆水,突如其来的高温让空气迅速膨胀,并向四周扩散,形成猛烈的冲击波,这应该就是传闻中镭射激光炮。那一瞬间,我每一寸神经都感受到灼烧带来的疼痛,眼睛也捕捉到自己身体被融化的画面,那一刻我差点感受到死亡的滋味。

阿狸站在不远处,看着燃烧着的贫民窟,又看向夜空,不由得感叹:「听说人才陨落,将有星辰坠空。」身边的三位超级战士连声叹息。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啦!」我从其他房屋那扒来几件衣服穿上,挺直身板,装作毫发无伤的样子。

「这都不死!」三位超级战士异口同声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狸盯着我,身体往后倾斜,双脚往后挪动,皮肤上的每一根毛都竖直,突然扑通一跪,脑门磕在地面,说:「阁下威武神勇,我等不自量力,还请您宽恕。」

「投入如此多的战力,就为杀我,重得有个理由吧?」

阿狸回答飞快,似乎早有预判,「我军一直与琉璃工会对峙,阁下既能撼动平衡,又能维持平衡,想要称霸,要么拉拢,要么……」他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完。

「出动如此多战力,内部必然空虚,就不怕琉璃工会偷袭?」我看着阿狸迷离的眼神,他似乎没想到这一点,又或者在赌。「平衡很重要,你回去吧!」

阿狸一听,连磕三个响头,然后屁颠屁颠的离开。

【10】

昨晚一战,我的身体严重消耗,急需补充能量,饮食和睡眠是最好的方式。我离开贫民窟后去了城北夜市,大吃大喝,又回到临时住所爆睡到次日到下午,身体总算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听闻,流浪军的镭射激光炮发射后便遭遇琉璃工会的袭击,现场守卫无一幸免,镭射激光炮也被拆卸运往帝王大厦。随后双方又在码头爆发枪战,最后镭射激光炮收的尾,最可怜的还是贫民窟的人,镭射激光下,不知有多少幸存者。

我接到小廖的信息后前往旅鼠社的基地——一片位于后山的茂密树林。这里距离喧嚣的市区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旅鼠社偶尔会在这里聚餐,抽烟喝酒,吹嘘自己在游乐场的壮举。

我坐在石墩上,拿出刚买的烤鸭和可乐,余光瞥见小廖双手插兜走来,我便挥手打招呼:「噢!吃了吗?刚买的烤鸭要不要一起尝尝?」

「社长,我们需要向你道歉。大伙自我反省后,理清旅鼠社当前存在的问题,于是给出一个解决方案。」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我的身旁。

我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

突然,小廖从衣兜中掏出一把冰冷的尖刀刺入我的肾脏,随后放手与我拉开距离。我踉踉跄跄跪倒在地上,打翻烤鸭和可乐,伤口的麻痹感迅速涌上全身,伴随着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就像浓硫酸溅到皮肤上一般。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满头大汗的小廖,在他身后缓慢的走出几个人影,既有社员,又有流浪军的士兵,所有人都拿着枪,枪口统一对准我。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我们决定和流浪军联手,仔细想过,如果社长加入琉璃,旅鼠社迟早要被歼灭!」

「我何时背叛旅鼠社?」

「琉璃工会一直是这座城市罪恶的结晶,大家从小到大有目共睹,流浪军虽是外来者,但只要存在共同利益就值得信赖!」

我咬着牙,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心一狠,拔出小刀,翻身跳跃逃下山,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心痛。

「快点开枪,别让他跑啦!」

靠近山脚,便望见狮王帅众围堵。「腹背受敌!很好!」

狮王原地不动,开口说:「Boss让我再次拉你加入琉璃工会。」

「想卖我人情?我需要被救吗?」

「我们来是为歼灭流浪军,旅鼠社似乎与他们有勾结?那就没办法。」

「你有种试试!」啪的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龟裂下沉,狮王不自觉的打一激灵,他的手下也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清楚你保不了所有人,我们的任务不会变,除非同僚有特别要求,比如:同僚要我照顾旅鼠。」

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仔细揣摩逐渐觉察出其中的味道。从达成契约开始就在布局,抓捕社员,借我之手重创流浪军,小廖不合时宜出现,今日的围堵。

「莫教授真行!我输了!我自愿加入琉璃工会,麻烦放了他们。」

【11】

当晚,莫教授将我叫到办公室,说是要送我入会见面礼,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狮王和阿狸,狮王面无表情,像根柱子一样。阿狸点头哈腰地向我问好。

「你也投靠琉璃工会!」

「不是哦!我一直是琉璃工会的骑士。」

「那码头仓库……」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不是吗?」边说边为我推开办公室的大门,「Boss还在等你。」

房间的布置和之前有很大的变化,没有之前摆好的桌椅和红茶糕点,我明显觉察到莫教授投射过来的目光,他坐在椅上,双手交叉,翘着二郎腿,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这是西服非常适合你,一年前我收下阿狸,他就一直向我推荐你,在贫民窟的表现超出我的预期。」说完,他将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送到我手中,我好奇地打开,里头是一枚用琉璃制作的王后棋子。「特例给你提问的机会,任何问题都行。」

我内心想问的有很多,片刻斟酌后开口道:「到底什么才是Boss?」

莫教授没有丝毫的思考就回答我:「所谓Boss,既是支配者又是奴仆,为了组织的繁荣昌盛,规划未来,培养下属,并将其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同时,如若有必要,用完就丢。只要为了组织,再惨无人道的事情也乐意去做。」

我叹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棋子,说:「我原本以为你会送我一个兵卒……你就是国王吧!」

「不,国王是琉璃工会,我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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