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丨黑影闪过,展览馆失窃,神秘人不为钱财,只为盗取一挺机枪

01:

深夜,明山市公安局刑侦队的灯光依旧亮着,队长卞龚俊斜坐在皮椅中。他年龄不大,处境不坏,正当春风得意之时,四两双沟大曲一下肚,说起话来已无遮拦。新分配来实习的小周和小胡,听到他二十几年来的赫赫战绩,都愣住了。卞龚俊正说到高兴时,市展览馆门卫来报案。卞队长扫兴地来到楼下,口气有点生硬,“什么事?”

本来就吓得哆哆嗦嗦的瘦小老头,被他一问,抖得更厉害了,颠来倒去说得毫无头绪,全屋人隐隐地明白,十几分钟前他正在值班室睡觉,被楼上的一阵响动惊醒,待他拿着手电筒上楼巡看时,突然一个黑影从走廊那扇铁门前一飞而过。待他缓过神来只见一把榔头掉在铁门前。

“铁门被撬开没有?少了什么东西?”卞队长有点不耐烦。

老头怎么说得清。若在平时,卞龚俊最多作个笔录。可他细想,市展览馆距公安局不过一百多米之遥,小小窃贼竟敢如此猖狂,太不把他老卞放在眼里,加上小周、小胡仰慕的目光射在他身上,趁着几分酒意,他冲二个小青年头一歪,“走!”

02:

走廊上的灯全都打开了,老卞看见巴掌大的铁锁上有被撬过的痕迹,他让看门老头打开铁门,顺着走廊向前走。

拐个弯见是一排办公室,全楼共四层,二楼是市博物馆,三楼是市革命文物展览馆,四楼是市工业展览馆。老卞踏上二楼,再打开一道木门,走进博物馆二百来平方米的展厅,迎面就是一股霉味,张牙舞爪的老虎、狮子,锈迹斑斑的钢壶铁器等展品上积了一层尘埃……小周、小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下队长的身后,把发现的一盒七星牌日本香烟递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分析案情,“可能是盗窃文物……”

卞队长嘻一笑,“展览馆纯属清水衙门,一副空架子,博物馆内也没一样值钱的,楼上那两层就更惨了。”

老卞垂着脑袋想了想,忽地问看门老头:“你们是5号发薪吧!”老头说,“就是明天!”

卞龚俊指指财务科,“里面有现款吗?”老头说不知道。他长长吐了一口烟,“啧”了一声,对小胡道:“十有八九是冲着这地方来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展览馆的几个头头脑脑们慌慌张张地赶到了。卞队长一问,果然一千多元现金放在会计抽屉里。小胡听后佩服地看着自己的队长,老卞也有些自得,关照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卞龚俊回到刑侦队后,指纹检验报告已出来了,刑侦队立刻寻找犯有前科人员的指纹档案,很快找到一个相似的指纹,底卡上写着:程檀、男、23岁,财经学校校工,8年因赌博欠债,该犯在夜晚连撬窃百货公司、商店、酒店……于今年二月刑满释放。

“会会这小子去!”老卞手指一弹,火红的烟头划了个弧线飞出窗外……小胡、小周因第一次去传唤嫌疑犯而兴奋异常,一辆车开得像要飞起来了……走进程檀居住的那幢公房,全楼唯见他家的灯还亮着,一个老妇人在做针线。“程檀呢?”老卞问。

老妇苦着脸答道:“出去了。”

“上哪儿去了?”小周急忙问。

“到他媳妇娘家躲债去了,在苏州。”老妇人拭着泪,“四天前去的。”

小周、小胡把脸唰地转向老卞,见他原来闪亮闪亮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了。

天渐渐地放明了。苏州市公安局回电证实程檀确实是四天前到苏州的,住在他丈母娘家里。卞龚俊得知后,多年刑侦生涯的修养使他脸上依旧平静如水,心中却有些恼怒,小小毛贼使他在手下人面前失了面子,他将七星牌香烟与锦头放在桌上后,分配着任务:“小周去查一下进口香烟的出售情况,小胡你去查一下榔头,这玩意不是本地产的,估计能寻找出一点线索。”

03:

小周、小胡刚走不久,市展览馆的领导们就来提供线索了,他们馆内人事科长王敏豪今日没来上班,也没在家里。

老卞注视着两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领导。

“前不久我们发现他在人事调动上有受贿行为,正在进行调查,调查记录和一些证据都放在馆长室,他会不会趁深夜闯进馆长室放火销毁罪证。”一个副馆长分析得头头是道。

卞龚俊似乎认定有这个可能性。他问,“王敏豪平时抽进口香烟吗?”

“经常抽的。我们就是从他平时开销上发现他有受贿迹象的。”

“他爱抽什么牌?”

“好象经常换牌子。”

卞队长虽问着,但脑中仍在想着黑影鬼鬼祟祟,慢腾腾地晃着、扭着,越过铁门,飘到财务科门口,又飘到了馆长室……老卞努力扩大着自己的思路,那黑影继续往楼上飘,飘进博物馆,一个一个展柜飘过去……他的思路兜了个大圈子,但一无所获。三楼是市革命文物展览厅,他苦笑一声,“那儿有什么东西可以盗窃呢?”思绪没有停步,又游荡在四楼工业展览厅内……一排机床,一排拖拉机,一排铲车,正待他想把思绪收回时,另一种心理活动又让老卞回到了三楼。突然,卞龚俊两眼圆睁着,脸都有些涨红了,“呼”地立起,一头往局长室扎去·

“市高命文物展览厅内几个展柜中放有枪核!”老卞拿着从展览馆调来的展品清单,在向局长汇报,“二十响德国造较壳枪一支,白朗宁手枪一支……作案目的是想盗枪,然后再进行犯罪活动。"

刑侦队全体出动了,对犯有前科的和正在办理案件中的联疑犯,进行一次全面迅速的调查。同时也不放过对旅社、招待所的检查,还特别注意昨晚到今晨退房离开本市的人员踪迹。

待到正午时分,大队人马人瘦马乏的回到了局里。全部战果是抓获了几个暗组,捣毁了几个赌窝,那个王敏豪也在赌窝里被抓,这家伙赌了一整夜,有好几人证明他无作案时机…全队一片沮丧,同时又有些不安,唯恐会有重大案件发生。

这时,小周、小胡从外边回来了,分别向队长汇报着调查情况。“我市百货公司只有半年前出售过七星牌香烟,以后没进过货,个体商贩也没出售过这种香烟。”

“榔头和铁钻是市五金公司出售的,营业员对一个购买人有些怀疑,这是根据他的描绘,我画了模拟像!”小胡递给老卞,是个干瘦的老头,倒八字眉,身材矮小穿着一件风衣。“我们本地人很少有人穿风衣,”老卞又命令手下队员,“带上画像,再对所有旅馆进行一次彻底检查,尤其对那些个体旅社……再注意居民家中外来人员的情况。”

卞龚俊带着小周、小胡往一家旅社赶去时,老卡那双眼睛无意中落到一幢漂亮的小宾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这儿你们进去过没有?”

04:

队员摇据头∶“这儿是接待外宾的。”老卞大手一挥,“去看看!”在总服务台,刑侦队员一边查阅登记搏,一边亮出那张画像∶“见过这人吗?”

总领班看了一眼,便答道:“见过。”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是个日本人,住了几天…这人很难伺院,脚气很坏,好象见谁恨谁。”

“他在哪?”老卞打断他的话。“今天早晨结账退房,他名字叫佐田一郎。”总领班合上登记簿。

“上哪儿去了?”

“省城,坐的是火车。三天前订的票。”老卞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周顺着他目光查过去,只见宾馆商场的货架上,耀眼地堆着几条七星牌香烟。小周“腾”地脸涨得红红的,随即,刑侦队在佐田一部住过的房间进行了检查,但房间已被服务员打扫得干干净净,最后在衣橱的衣架和床下拖鞋上取到清晰的指纹。大队人马回到局里与省城公安局联系,边通知佐田一郎乘坐的车次,对其进行监视,一边进行技术鉴定,市主管政法的副市长特别关照,此案涉外,要绝对不出差错。刑侦技术科的三名尖子背对背地坐着,将宾馆取得的指纹与懈头、香烟盒上的指纹,各放在三人面前,二十分钟过去了,三人在纸上写下了鉴定∶“两枚指纹完全属同一人!”全队一片欢呼……

卞龚俊带着小周、小胡坐在往省城去的火车上,心里一阵兴奋过后,一个新的迷惑又在不断询问着他∶“佐田一郎夜进展览馆,究竟想干什么?是什么东西吸引他万里迢迢冒风险来干这种勾当?”连夜折腾,老卞多年的胃病又犯了,只能竭力地忍着。车到省城,省公安厅的同惠已候在站台上,老卞同他们紧紧握手,对方马上将佐田一郎的情况一一向老卞介绍∶“他在省城。下火车之后,住进了一家中档宾馆,立刻定了后天回国的机票。”

在宾馆会客室里,老卞、小周和小胡成三角形围坐在沙发上,将角落的一个位置富给了佐田一郎,似孚想从气势上把对手健住,佐田一郎在服务员带领下走进了房同,神情有些骄狂,在空位上坐下后,他异常镇静。省城公安厅的翻译也随后进屋,向佐田一郎介绍了老卞他们的身份。

老卞单刀直入∶“有个问题想请教。本月四日深夜先生在什么地方?”

“在贵市的展览馆内行窃!”佐田的中文说得相当准确。疑难如此轻易地突破了老卞有点意外,但姜毕竟是老的辣,脸上不似小周、小胡那般惊讶,“那么说说你的动机吧。”说着将一包香烟奶给佐田一郎。

原来是这么一件事:一九四一年,他当时是日军坂田混合旅的一名上等兵,在数次战斗中他作战勇敢,两次被授勋章,并被提拔为上士。授衔那天,小队长将一挺带有夜间锚准器的新式轻型机枪交给了他,他成了一名令人羡慕的机枪手,但在一次与游击队交战中,整个小队的战士都战死了,他因受伤被俘,那挺机枪也被一个年轻的八路军士兵缴去。

在野战医院养伤时,一个深夜他杀死了哨兵,从医院中逃出,他想寻找那支部队,把失去的机枪夺回来。但在半途他遇到了自己的部队,他没敢说出自己被俘的经历,因此整个小队唯他幸存,又丢掉了最宝贵的机枪,中队长骂他是皇军的耻辱,要将他处决,幸亏众多士兵替他求情,才免一死。军衔降到了末级。

在以后的战争中,尽管他想以功补过,作战勇猛异常,但这段耻辱永远伴随着他,折磨着他。其他士兵渴望战争结束,回到家乡去,可他希望战争再继续下去,直到把那挺机枪重新夺回为止……但当战争全部结束时,他仍没能如愿,他们授降后返回日本时,他暗暗发管。一定要夺回那挺机枪,夺回他失去的荣誉。

他一直学习中文,后来积了一点钱就来中国查找。他不知道当时那次作战的地点,与八路军部队的番号,但他络于凭记忆找到这一大概的位置,苦苦地参观了许多军事文物展览馆,他虽知道这是渺茫的,但一种信念顽固地驱使着他。终于有一次,他在这个省城的一张报纸上见到一张照片,他凭着感觉就直奔明山市去。

几浮在无人参观的展览厅里,使他见到了那挺让他梦魂牵绕几十年的机枪,他豁出去了。可是没有成功,他想迅速离开这儿过段时间后再来明山市。

火车上,老卞读着佐田一郎的口供,虽说案情已经明白,佐田一郎已移交省城公安厅,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但老卞没有像两个年轻助手那样轻松愉快,他心中涌上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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