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轩问我，你这辈子做的最无悔的决定是什么？我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向你表白。

顾若轩，你可知，我此生，有你，足矣。

[一]

凌晨，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啊～”一道响彻天际的女声陡然从我身侧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对方猛然坐起的声音，“我的姑奶奶，您能不能消停会儿？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黑暗的房间里，我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身形，但我依稀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不悦了。尽管她是如此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可这么多年的好友不是白当的。

我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子，往她身侧挪了挪，双手勾住她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好雪蒙，对不起啦！别生气啦！我知道你一向浅眠，而且，很难入眠。睡觉时最讨厌被人打扰。哪怕那人是父母至亲，你也会忍不住发脾气。可，我真的是睡不着啊！”

雪蒙拍了拍我圈在她脖子上的手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啊，真没出息！以前日日夜夜的念着人家时，也不见你睡不着，现在即将要嫁给人家了，反而睡不着了。”

闻言，我立马坐起来，激动地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她饶有兴致的问我。

“不知道，”我低下头，闷声说，“反正就是不一样！”

“嘿嘿～”她奸笑出声，“是不一样了。过了今晚，你就不再只是林娅琼，还是顾太太。”

顾太太？我喜欢这个称呼。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二]

若轩一直以为我们的初次相见是在高一文理科分班过后。其实，不然。

早在高一校艺术节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他了。那时正值十二月份，天气越来越冷。雪蒙因家中有事，向老班请了一周的假。落单的我，百无聊赖的在礼堂瞎晃悠。其实，我对艺术节这类的校园节日，并不感冒。只因寝室太无聊，操场太冷。

校艺术节快接近尾声时，我在心中给了它一个评语，不过尔尔。然后，抬手戴上帽子，准备离开。我可不想待会儿结束时，被一哄而散的人群挤成肉夹馍。

我刚抬起脚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舒缓的男声。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呆愣在原地的。我怔怔的回过头，望向舞台。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皮肤白皙，身着白色毛衣，手握银色话筒的他身上。如缎般柔软，黑亮的短发上漂浮着些许用来作为漫天大雪背景的泡沫。他深情地吟唱着，优雅的不像话，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我不懂音乐，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的歌声，甚至不知道他唱的是哪首歌。但我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得到了久违的舒缓，变得宁静，平和。

彼时的我，正在为文理分科而左右为难。文科固然是我所擅长的，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不知道该怎样抉择，怕一步错，步步错。

幸好，我最后遵从了自己的内心。选择了文科，遇见了他。

[三]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老班召开了最后一次班级会议。会议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关于文理分科后，人员归属问题。全年级一共有二十三个班，文科的选择率明显高于理科。经校领导商议决定，把后八个班级全部空出，留作理科班。而这后八个班级中，选择文科的人，要被随机分配到前十五个班级。

我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文科，也很庆幸自己之前不是在后八个班级。我是个性格非常内向，不善言谈，不善交际，没有安全感的人。每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遇见陌生的人，我都会没来由的感到紧张，不知所措。所以，即便上了一学期的我，也只有雪蒙一个朋友。

雪蒙，一个性格活泼开朗，甚至有些泼辣的女生，也是我的同桌。

新学期伊始，我和雪蒙两个人手牵手的前往教室。一眼就望到坐在窗边正旁若无人的翻看着手中书本的他。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打在他的身上，微风浮动，撩拨着他额前原本服帖的碎发。让我不禁想起，阳光温热，岁月静好，这八个字。

雪蒙愤怒的牵着我的手去到他身旁，啪的一声，单手撑桌，俯下腰，气势汹汹的盯着他说，“这位同学，你好像坐错位置了！”

是的，他坐错位置了。我之所以能一眼就望到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独特的气质，更是因为他坐了我的位置，而雪蒙只是在为我抢夺位置。

“哦，对不起，”他连忙站起身子，合上书本，笑意盈盈的望着我们，“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座位。不好意思！”什么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算是见识到了。

“没，没关系，”我连忙摆摆手，“你继续坐啊！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坐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身旁的雪蒙狠狠地掐了一下虎口。我的声音陡然停顿，眉间猛地一蹙，疼得眼泪水都快飚出来了。

“你没事吧？”耳畔传来他关切的询问。

我强忍着疼痛对他笑了笑，“我没事。你继续看书吧，我们还有事！”然后，拉着雪蒙的手快速的走出了教室，一直走到操场上。

我松开雪蒙的手，揉了揉虎口，不解的问，“雪蒙，你刚刚干嘛掐我？”

“不掐你，难道看着你在花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雪蒙一副洞悉世事的神情。

“谁？谁花痴了？”自己的心事，被她猛地戳穿，就这样，赤裸裸的坦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可我却还在做着最后无力的反驳。

雪蒙左手捧着右肘，右手反复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学柯南似的，略微沉吟，仿若茅塞顿开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原来那个花痴女不是你啊？本来想着是你的话，我会忍痛割爱，献出自己的宝座，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未说出口，便被我激动地一把搂住脖子，又蹦又跳的，“是我，是我，就是我。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花痴女！！！”

“咳咳……”雪蒙被我勒的咳嗽出声，边拍打着我的胳膊边哑着声音说，“放手，快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四]

得益于雪蒙的鼎力相助，我和他成为了同桌。而且，一同就是两年半。这两年半以来，我们相处的十分融洽，但谁都未曾提及过情感问题。他不提，我也不提。不是不想提，也不是不想知道，他对我持有的是怎样的情感，只是更怕知道答案。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知道，最起码还能抱有一线希望。但我喜欢他，这点毋庸置疑。

这种喜欢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是经得起时间的打磨的。我对他的喜欢不再仅仅局限于初见他时的惊艳，再见他时的温柔。我对他的喜欢开始来源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某个安静的午后，我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他放大了的侧颜，近的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再比如，他因某件他觉得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来，在旁人耳里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笑声，可在我耳里却是充满了魅力的，爽朗而又憨厚的笑声。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多到不胜枚举。只因我喜欢他，所以他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特别的。

高考前两天放学，雪蒙把正在收拾书本的我拉出教室，鬼鬼祟祟的望了一眼仍在座位上看书的他，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下，忽地凑近我，压低声音问，“娅琼，你跟顾若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闻言，我低下头，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还能是个什么情况，如你所见，一如当初。我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哦买嘎！”雪蒙抚额做仰天长啸状，顺便伸手戳了戳我的脑门，然后，单手叉腰，语重心长道，“你怎么那么笨呢！两年半的相处都没能让你弄清他对你的感觉！你对得起我当初的忍痛割爱吗？都说陷入爱情中的人是傻瓜。我以前并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对我很好，可他貌似对每个人都很好……”我惘然若失的抬起头，透过玻璃，望向顾若轩，发现他正凝眸望着我，四目陡然相视，好不尴尬。电光朝露之间，我们从未像现在这般心有灵犀的各自快速抽回自己的视线，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刚刚，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是一个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投来的凝望的眼神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可为什么我的心却因他这样的一个眼神而狂颤不止？

这一幕，全部都悉数落入雪蒙的眼中。她忽地特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狡黠的笑了笑，“娅琼啊！恭喜你近水楼台先得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哈哈……”

我不傻，当即反应过来，拽着她的胳膊，一脸兴奋但却又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也喜欢我？”可随即却又无比失落的从她的胳膊上垂下手来，“你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

雪蒙无可奈何地望了我一眼，“你呀！怎么这么不自信呢？他刚刚望你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喜欢你。本来呢！我拉你出来就是为了问问你们的近况，近况不行的话，就给你出出主意的……”

他……喜欢我？是真的吗？可我还是不敢相信，就像做梦一样，云里雾里的，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主意？”我好奇的问，“你刚刚说主意，什么主意？”

“主意就是，”她故意顿了顿，朝我狡黠一笑，“你待会儿回去和他说话的时候要有意无意的靠近他，最好是那种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很反感，那你就彻底没戏了。如果他的脸泛起可疑的红晕，也不要太急着高兴，说不准他只是太内向，并不是喜欢你。但如果他的脸色是那种通红而且言辞闪烁，那么，恭喜你，他肯定是百分之百的喜欢你。”

“这样做不太好吧？”我有些忸怩，“有意无意的靠近，还要是那种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太轻浮？”

雪蒙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直接甩了我一句，“那你想不想知道答案呢？”

[五]

想不想知道答案呢？当然是想的。快要毕业了，不想给自己的青春留有遗憾。无论结果是怎样的，我都甘之如饴。可这种行为要怎样才能顺其自然的做得出来呢？ 我满怀心事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际。

“娅琼，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发烧了还是跟雪蒙吵架了？”

我望向他担忧的脸，小心思不停地在心里转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良机，我貌似不经意的靠近他，说，“你真的想知道？”

他的脸，就在那一瞬间，变得比我还要红，眼神闪烁，但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对我问话的回应。我表面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但内心的雀跃早已翻江倒海。

望着他脸红耳热的模样，我的脑袋好像短路了一样，竟脱口而出，“顾若轩，我喜欢你，请你和我在一起。”

话刚说出口，我和他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怔了怔。我的怔愣源自于我没想到自己竟会将对他的喜欢脱口而出。一点点精心策划都没有，就那样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说了出来。至于他的怔愣我却不得而知。不过还好，教室里此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要不然，那得尴尬到何种地步？可即便是只有彼此两个人还是觉得尴尬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我们之间悄然逝去，他还是没有丝毫想要言语的意思。我说过，我不傻，这么明确的拒绝我又怎会看不懂？

“那个……”我收敛好心神，率先打破了这份良久的沉默，“你不要当真。我突然想起，雪蒙刚刚找我有事，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朝他强颜欢笑，转身的刹那，泪如雨下。我恨不得脚底生风，赶紧逃离这个令我快要窒息的地方。

“等等……”在我转身即将踏出脚步的瞬间，他从身后一把拉住我的手，一个用力，我一个趔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一百八十度旋转，重重的跌入了他的怀里，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间，“可我当真了。怎么办？娅娅，你怎么能这样呢？在轻易地撩拨了我的心之后，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什么？！他也喜欢我？这个讯息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充斥着，“可……你刚刚的沉默不是代表拒绝吗？”

他轻轻地放开我，凝视着我的双眸，“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刚刚的沉默只是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惊，错愕中缓过神来。娅娅，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在这间教室里遇见你时，就喜欢你。喜欢你的乖巧，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笨拙，喜欢你的所有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