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以语录体和对话体为主,主要记录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全书共20篇、492章,内容涉及面广,又引人深思,启人心智,对中华文明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因此,宋朝宰相赵普是用“半部《论语》治天下”。 今人钱穆说:“《论语》自西汉以来,为中国识字人一部人人必读书。”(《论语新解》) 林语堂说:“《论语》这部书,是孔学上的圣经,是一套道德的教训。”(《孔子的智慧》) 。20世纪80年代末,7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相约法国巴黎,联袂宣言:“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头到2500年前汲取孔子的智慧。”
《论语》能够拥有这样的魅力,其具体而微的表现形式功不可没。因为内容非常具体明确,所以易于学习。这一点,《论语 乡党篇》的表现尤为集中。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庭,便便言,唯谨尔。”孔子在本乡的地方上显得很温和恭敬,像是不会说话的样子。但他在宗庙里、朝廷上,却很善于言辞,只是说得比较谨慎而已。“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孔子)在上朝的时候,(国君还没有到来,)同下大夫说话,温和而快乐;同上大夫说话,正直而公正;国君已经来了,恭敬而心中不安,但又仪态适中。“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国君召孔子去接待宾客,孔子脸色立即庄重起来,脚步也快起来,他向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作揖,手向左或向右作揖,衣服前后摆动,却整齐不乱。快步走的时候,像鸟儿展开双翅一样。宾客走后,必定向君主回报说:“客人已经不回头张望了。”
面对不同的人,孔子就用不同的说话方式、说话内容,其神态、动作也不同。如此既尊重了对方,也体现了自我的道德修养,践行了他的思想理念。有人说这是孔子封建等级思想的体现,在今天,不可取。可是事实上,今天的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大俗话“看菜吃饭,看人说话”,虽然难免有奉承对方的嫌疑,但更多的应该还是对对方的尊重。心若是有方向,那么任何因素都不能阻挡。所谓奉承,是为了实现个人利益;而尊重,则是为了对方的身心感受,二者出发点不同,自然就有了天壤之别。但是,如果心中的出发点不同,可是其言行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对方的伤害,那又何谈本质上的异同!因此,除了我们的心要有方向,有选择,我们的言行还要注意具体的方式方法,如此,才是对自我、对他人真正的尊重。
孔子及其弟子们在久远的时空里,用自己踏踏实实的言行举止展示着他们的“心之所向”,《论语》则是这些实践活动的记载。细读《论语》,你就会发现《论语》虽然是只言片语,但是其中反映出来的言行与其思想是非常一致的。以孔子为例,他维护“礼”,主张“贵贱有序”,所以,“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即孔子走进朝廷的大门,谨慎而恭敬的样子,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站,他不站在门的中间;走,也不踩门坎。经过国君的座位时,他脸色立刻庄重起来,脚步也加快起来,说话也好像中气不足一样。提起衣服下摆向堂上走的时候,恭敬谨慎的样子,憋住气好像不呼吸一样。退出来,走下台阶,脸色便舒展开了,怡然自得的样子。走完了台阶,快快地向前走几步,姿态像鸟儿展翅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是恭敬而不安的样子。
这些具体的描述,展现了孔子在朝廷上态度恭敬而有威仪,不卑不亢,敢于讲话,在国君面前,温和恭顺,局促不安,庄重严肃又诚惶诚恐的心理。
面对乡人百姓,《论语》中所记述的孔子言行也是非常具体的。“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行乡饮酒的礼仪结束后,(孔子)一定要等老年人先出去,然后自己才出去。这展现了孔子尊老敬老的形象。“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乡里人举行迎神驱鬼的宗教仪式时,孔子总是穿着朝服站在东边的台阶上。孔子有言“敬鬼神而远之”,可是在这里依旧表现得如此郑重,应该更多的是对乡人之行的尊重。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马棚失火烧掉了。孔子退朝回来,说:“伤人了吗?”不问马的情况怎么样。这样的言行体现的就是孔子对人命的珍视远胜过物质财产的损失。这种对生命的珍视态度,直到今天依然是我们做事为人应有的态度。
《论语乡党篇》中还有对饮食、坐姿、不同情境下的着装、神态、动作、言语等方面的表现。这些具体的言行是后人学习的榜样,其中传达出来的思想,更是后人揣摩研习的对象。今天的我们生活环境虽然与文中的情境相差极大,但是《论语》能够经受千年的考验成为经典之作,就是人间的至理,能够让人常读常新。文中那些具体而微的言行举止即便在21世纪,依然闪耀出明亮的光彩。
就整部《论语》来说,其内容主要是学习方法、学习态度和道德修养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德为先,学为重,其中所记录的言行又非常具体,为后人模仿学习提供了便利。所以,古人将《论语》当做蒙学读物(后来著名的蒙学读物《三字经》《弟子规》中不少内容也是源于《论语》),为混沌初开的孩子们指出日常活动的规则,也为孩子们做出榜样,有效避免了孩子生命成长茫然无措的状态。这样的教育方式对于今天的教育者,应该也是极好的启发。
犹记得我们教师和家长们经常与孩子们说的话就是“一定要好好学习”“认真学习”“用心学习”“学习很重要”等等。这类话大而化之,对孩子来说就像一阵风,风过无痕。或者很多时候,这类话变成了一句句机械语,你还未说出来,根据情境,孩子的心中已经先于你说出了你要说的话。想起这类情形,我就觉得特别有趣,可是又觉得太悲哀。面对孩子,我们每一个教育者都应该不断学习,丰富自己的教育教学素养,在与孩子的相处生活中,融入教育教学的因素,用具体而微又形式多样的言行举止告诉孩子什么是重要的,应该怎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好还要给孩子们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优质的榜样,让榜样引领着孩子前行。这样具体而微的榜样力量或许就能够拥有《论语》那样的魅力,能够铭刻在孩子们的心上,伴随孩子们每时每刻的生命成长。
注:文中所有翻译参照《古诗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