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楼顶收衣服,眼不经意的瞟向对面,对面楼顶一条条已熟透的红薯摆在一块竹制的席子上。
红薯经阳光烘晒,更是渡上了一层红里透金的颜色。看着嘴就来馋了,要不是隔街相对,真想拿条吃吃。
太阳已西斜,对面五、六十岁的大妈俩夫妇,正在收着那让人唾延欲滴的亮闪亮闪的半干的红薯。
红薯勾起了我金色的小桥流水的童年。每当冬来之时,多少个早晨那个瑟瑟,不愿起床的我却被红薯的味道熏醒了。当妈妈用篮子装了一篮子熟红薯,拿着凳子放在门前,我便一屁股做在凳子上。红薯放在我前面,姐、弟、妹都醒了,我们便包围了那一篮红薯。我们几个一手拿着红薯一手剥皮,烫烫的红薯冒着热气,啊!好热好热!弟弟给红薯烫得拿不住了,又放回篮子,妈妈正替他剥皮。姐姐手脚眼快,拿了一条又大又长的红薯,边剥边说话,三言二语便剥完。她喜欢剥完皮再吃,因为她要观赏一会,还要炫耀一下她拿到好红薯的“功绩”。我呢?不管了,还是赶快把它吃下肚子才是真实的感受,皮剥一半,我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红薯在冒着热气,我的嘴巴也在冒着气,气流与气流的撞击,噢!可香了,我眼睛眨了几下,嘴巴又呼呼几下,天虽寒冷,但舌头还是经不起红薯的热气。下口的红薯入了一半又吐出来,我舍不得浪费,用手接住那吐出的红薯。
“急吃鬼,呛了吧!”意味有点调侃,那是姐姐的话,眼睛带点睥睨。
“你吃你的,关你什么事,红薯还塞不住你的嘴巴”迎着姐姐的目光,露出我不示弱的个性。
“凶什么凶?只说你一句”姐姐回顶了我一句。
“谁要你说,吃你的呗!多管闲事。”在语言方面我小时候就不吃亏。
“吵什么吵,好好吃!”老爸从屋里出来了,加入了吃红薯的“战团”。
“你们说吧!我吃我的,这条红薯可甜了。”妹妹说着,用嘴呼了呼红薯,半口半口的吃起来,那样子像在品尝美味佳肴,又像在欣赏一件她喜欢的小玩意。
“还是老三聪明!”老爸故意夸了一下妹妹。
我不说了,瞪了一下姐姐。红薯没刚才的热了,我吃了起来,但没先前的急了。怕怕,再来一次就出洋相了。
“好吃,好吃!我还要”弟弟吃完了一条小的,嚷着妈妈……
冬日的太阳暖和暖和的,那慵懒慵懒的光正照着身边的小狗。小狗也慵懒慵懒的晒着太阳。这时,邻居小伙伴来了,妈妈正给他们一条一条的分……
小时候,物质没现在的丰富。吃红薯也是我们小孩子一件开心的事。尤其烤红薯更使我们这些小孩子乐不可支。
记得那时在田里垒窑洞烤红薯更是有趣,兴味十足。天真无邪的我们露出了幼稚无知的一面,相信了大人们说的话:烤红薯须得在大网田野里靠着田埂跑一圈红薯才会熟。那时我们村门前的田少说也有二、三亩,这一圈跑下来气喘吁吁。有时,大人们还说一圈不够,要二圈三圈才熟。那时我们真是笨,大人们说啥都信以为真。烤的红薯比在家煮的好吃多了,为那香喷喷的让人唾延三尺的红薯,我们拼尽吃奶的力气,奉旨行事。谁叫自己嘴馋。
一次一位大叔叫我们几个小孩子,每人从家里带几条红薯到田里烤。他拿着铁锹在田里挖土块,我们到处拾小柴。大叔很快就垒好了窑洞,往洞里放红薯,再把禾草、柴放在红薯上面生火,开始烤红薯了。等火烧得熊熊旺盛时,又来了一个大哥哥。这位大哥说想吃红薯得在这田里沿田埂跑一圈。我一看,茫茫大田,岂不累死才怪,站在不动。
“不跑,那红薯是不会熟的,只能半生不熟,吃了拉肚子。”那垒窑洞的大叔说。
“对呀对呀!你们不想拉肚子就去跑”后来的哥哥附和着。
“这就怪了,你们为什么不跑?”一位同伴说。
“我们得看着红薯,你们不会烤。”大叔说。
说不过他们,小伙伴都起步了,不得已,因我不想拉肚子。于是我们来一场“马拉松”。当我们回来时,已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气喘呼呼。此时,泥块已盖住了红薯。
“等着,看看好了没好?”那叔叔用铁锹扒开泥块,捣出一条大红薯,一看红薯的皮还没怎么黑,一按还硬硬的。“不熟,还得烤一会,再跑一会,保管熟”。
没法,这红薯的气味已熏到肚子了,就差一圈。于是,我们再来一场“马拉松”。回到原点,我们直接瘫坐在田上。俩位大人已吃起了第一条红薯。
我们吃着吃着红薯,红薯是真的又香又软,但我们的双脚也累软了,快变红薯了。其实叫我们跑也即是不想我们在那耗时间而己。
好一顿烤红薯记忆。经过这次,我们后来不信了,理由是回去告诉爸妈。但现在想来亦不失为难忘的金色的回忆。
红薯好吃,但种红薯是一个艰辛的过程。那时种红薯可是吃尽苦头,没机器,全过程都是人工。种的红薯不但面积多,而且地点远。因附近都是水田,红薯却要在沙地上长才快大,而那些沙地都在四、五公里外。还有种红薯的程序也多:犁地、放肥、耙土(用铲把土整成大大的条状)这过程很辛苦,一天下来手脚酸软,而且要多天。
这还不算,种红薯要先割苗。我家那是老妈先下了红薯苗,不用去集市买。挑红薯苗去种也是很辛苦,苗重路远,这责任都落在爸妈、姐的身上,我们只是跟着去放苗,但久了也累。
从家里走到目的地这段路已累,更别说父母和姐了,他们要挑红薯苗。我十岁出头的年纪承担的任务便是放苗,老是弯腰弓背也是很累。于是,我放一会儿,玩一会儿,有时干脆坐在沙土上。父母和姐不停地干活,我年纪小,那想到那么多,只知累了就不想干了。好在弟、妹没跟来,来了也是捣蛋。
红薯收成的时候,便是冬天了。收成也得大干一场,还好冬天太阳不猛烈,气温减轻了我们干活的辛苦。大人锄土,小孩捡红薯。这时候大人、小孩也是乐翻天,看到一串串大大的红薯出土,如看到宝物般欢喜,还哇哇的叫起来,一家人笑逐颜开。这时,我们干热了,累了,便坐在沙土上玩泥沙,脱鞋把脚伸进土里,两手不停地用沙盖脚,也不觉得冷。直到爸在叫:喂,你们干什么?看谁捡的多,今晚有奖励(其实奖励也是骗人的,那时没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腰包不涨)。听到有奖,我们又来劲了,把脚拉出沙土,又认真干起来。啊!这煞是美好的童年!一幅精彩又流金的画面!现在想来既遥远又仿如发生在昨天。
红薯陪着我们成长,陪着我们上学,给了我们不可磨灭的岁月,那甜丝丝的,带着红薯味道的岁月。
小学时,我的裤袋里通常塞着几条红薯干,有时书包也塞着。红薯干可好吃了,又软又韧。爱吃红薯的我,当然上学也不肯放过。那时好多同学也是像我一样装着红薯干去上学的。
有一回,班里发生了红薯风波。
我的同桌,是只馋猫。经常上课带着零食:炒黄豆、炒黑豆、炒花生。那天下午,她装了一袋红薯干,袋子鼓鼓的,正好我自己也带了几条。下午有节语文课,这馋猫无心听课,老是瞄着她的袋子,看老师在黑板写字,她便拿出红薯干吃起来。班主任上了年纪,带着老花镜,开始没注意,“馋猫”太馋了,吃个不停,劝不了。结果给老师发现了,老师来到我们桌子旁,一手把她拉起来,同桌吓得脸色发青,我心也咕咚咕咚地跳。
“快把所有的红薯条拿出来,扔到垃圾桶里。读什么书,干脆回去吃红薯好了。”班主任厉言声色,狠狠地瞪了同桌一眼。我不敢看了,低着头,唯恐老师发现我袋子里的红薯。同桌乖乖地把红薯倒在垃圾桶里。
随即老师向全班扫描继续为“红薯”发话。
“谁袋子里装着吃的,不管红薯还是别的,统统倒在垃圾桶里,大家自觉。如不承认,那就一个个检查。同桌互搜,搜到了不但食物没了,还得站堂,我会去家访”。那时是女的与女的,男的与男的同坐,这互搜也合逻辑。我一直担心着我的同桌“出卖”,这下老师又这样说了,神情没点客气温和。于是,我一声不响地往垃圾桶走去,将裤袋里的红薯倒掉。有几个同学也陆续出来了,恋恋不舍的将裤袋里的食物倒出来:红薯、黄豆、饼干……一股脑儿溜出来。
“以后不准拿吃的来上课,同学互相监督”老师再一次声明,脸色阴沉。
经这次后,我真的不敢拿食物进课室了,即使有时拿来了,也是半道吃个精光才去学校,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好,老师严抓后,我成绩真的上了一台阶。因之前我有过多次偷吃零食的历史,只是会偷吃抹嘴,没给老师发现而已。打那以后,我上课便集中精神听老师讲课。记得上中学时,老妈还爱往我包包里塞红薯干。中学寄宿,在宿舍吃不碍事。
时间弹指一瞬间,一晃二、三十年多去了,人们的生活已趋向美好,早已没有大面积种红薯了。而我在这期间也没有种过红薯,要吃只能在集市上买,买点吃的,回味一下岁月的苦涩以及童年时与红薯结缘的故事,未尝不是一种充盈。
岁月流逝了,那金色的年华,装载着红薯的记忆。红薯的日子虽苦,然而却盛满了回忆,滋润着我们成长的岁月,丰盈了我们的人生,明白了今天幸福的来之不易,从而更懂得珍惜人生的美好!
是的,我们品味着今天生活赋予我们甘甜的同时,亦不忘过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