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在我从西安回学校的火车上,没有料想,就这么突如其来,悄无声息。
我曾想我们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
在郑州停站时,早上六点多,天微凉也微亮。硬座一夜未眠的我头发凌乱,目光呆滞,顶着浮起的眼袋和浓重地好像吸血鬼般的黑眼圈,踉踉跄跄地从姿态各异,横七竖八的人群中走向车厢的尽头。憋了一肚子来自西安的味道。
我摩挲着自己的肚子,缓解胃的胀痛,被烟味熏到不自觉地流眼泪,辛酸地抬头看在吸烟区抽烟的大叔们,伸手去拉卫生间的门。嘴里有气无力地嘀咕着,应该没人吧。
“没人啊。”还是被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扭头看了一眼,没看得太清楚,脑中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便急急地低头钻进卫生间。
锁好门,一边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一边回想刚才那个人的模样,此时脑回路顿时无比清晰。
一个曾经想要忘了的名字,清晰明了地又蹦了出来:WXB。这个名字总会让我浮想联翩。
打算开门就低着头想要钻进车缝里出去的我,一扭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没洗脸没刷牙,一脸沧桑,心想这或许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模样。
低着头一路小跑地往前走,没敢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又好像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走到那个车厢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
停下脚步,静静地抬头张望所属于自己的方向。
“長卟哒!干嘛呢?”好友大声喊了我一声,带着一丝疑惑。
顺着声音,扭头发现我刚好站在我的位子旁边的过道上,“迷糊了,一宿没睡嘛。”,应声道。
坐在位子上,掏出放在包里捏得发皱的车票,用手把它扯平,又认真看了看,K126,开往长春方向,途径北京。
“凡是必然发生的事,凡是期盼得到,每日重复的事,都悄无声息。”
我不知道相逢是必然发生的事,还是从我内心里就期盼已久的事。久别的只是一方的重逢,而另一方却全然无知,就像我当时对他的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停站上车的人很多,声音嘈杂,我的内心也不平静,只不过再也不会像高中那样看到他时小鹿乱撞了。因为小鹿已经撞死了。
随着火车汽笛地呜呜声,又要再出发了。乘务大姐推着小车挤过拥挤地过道,发出麻木的机械女声,好像机器人,“早饭套餐,馒头粥啦”。
塞上耳机,听着阿肆有故事的歌《预谋邂逅》,想着当年也预谋邂逅的我,沧海一声笑。
她说她会在下雨天路过他身边不打伞,也许他不忍心看她淋湿会与她为伴。
她会在他常出没的咖啡馆喝一个下午的蓝山,假装没带钱让他买单。
……
我说我会在他常坐的那班公交车那个站牌旁,假装等公交地等他好长时间。
会在他常出没的图书馆,坐一个下午,翻着一本书,然而从始至终只看了一页。
……
“至少不会遗憾,也不会让你看出我的破绽。”
暗恋一个人,从一而终,认真且怂。或许他永远也看不出我的破绽。
那年夏天,干热的风吹过,别人流的是汗,我却是汗泪交织。高考后金榜题名的他去了北京,我留在了小城。
我把他藏在心底,把那些预谋邂逅的小事封存,把一切都放在回忆里沉淀。
各生欢喜。
看了看日期,时间过得真快,又快高考了呢。
他不认识我,只有我认识他,他或许永远也不知道有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关注着他。
没有电话没有QQ号没有微信,没有任何能联系到他的方式,一切都是我幻想中的浪漫,内向的乐观。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然而这次的邂逅没有预谋,却是最恰到好处的安排。没有任何话可说,只有那句“没人啊”,是他给我说的第一句也可能会是最后的一句话。
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未来还会见到么,若是最后一面,那么我想把你忘掉。
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男声在我耳边唱起“
你我都一样将被遗忘郭源潮/
你的病也和我的一样 风月难扯 离合不骚/
层楼终将误少年 自由早晚乱余生/
你我山前没相见 山后别相逢……”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莫攀缘。
等风,等雨,不想再等你来了。
既然山前没相见,山后就别相逢了。
我想把你忘掉,在那山前,在那风花雪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