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两年,建立了经济独立的生活,同学老友中结婚的情侣逐年递增,终于也迈向了不定期随份子钱的人生阶段。
写这篇文章倒不是为了吐槽最近虐狗情侣越来越多,而是因为我——林·祝大家百年好合·蓠——在一个月内随出两份份子钱后突然反应过来,我对份子钱的看法和从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和钱有关的事,往往备受争议。
曾经也认为婚礼和份子钱是很形式化的东西。办酒席不如把钱省下来蜜月旅行,份子钱送来送去不如直接从源头切断这样的“恶习”。我不收,你别送。大家都无需为“随多少钱合适”而发愁,你毫无压力地来参加我的婚礼,吃好喝好,我也开开心心地迎接你,不用在洞房花烛夜对着账本合计如果你结婚我应该还多少回去。
这样理想的结婚流程也还算实际,毕竟我同事的婚礼就是这样。当然,究其根本,她不差钱……
她说,一场婚礼下来,所有亲朋好友都很高兴。因为这是一场零负担的婚礼,参宴者的全部任务就是坐在酒席中间诚心诚意地送上祝福。
这样的婚礼很好,但在我们普通人的生活中,大家还是更愿意追随旧习,延续老传统。而且,就算你不想收份子钱,你爸妈或许也不会同意……多半会担心你的脑袋是不是瓦特了。
(1)
我随出的第一份份子钱是在大学毕业的冬天。大学室友在寝室群里告诉我们她要结婚的消息,我们几个火速拉了一个新群,在里面吵吵嚷嚷地商量随多少钱,顺带感慨着她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的效率和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羡慕。我们都知道她的恋爱过程几多磨难,中途也曾分分合合有过犹豫,能修成正果实属不易。
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随份子不是一件麻烦的事,反而,它像一枚带着青葱校园气息的纪念徽章,在送给对方的那一刻,成为了自动散发喜气的礼物。
(2)
前阵子一个初中同学结婚,就叫他W。
W是个男生。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当过一阵子同桌。
初中时期,我是一个性格别扭的怪异少女,经常给不熟悉的人冷漠清高的印象,但其实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我们那时候是以考试的名次排座位,那次我和W的名次一前一后,就这样和他成了同桌。
而在那之前我对他的全部印象只有——某次放学我不小心摔倒整个人被自行车压趴下,他路过时爽朗清晰的嘲笑声。
所以我对他的最初印象就不太好。
但后来成了同桌慢慢发现他这个人还是蛮有趣的,最要紧的是我天生对理科不感兴趣,数理化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是他和前桌L同学合力激起了我对数学的兴趣,那时候流行上课时前后桌四人组成学习小组进行讨论,兴致缺缺的我被他们一言一语的引领着竟然也觉得数学没有那么难了。这种错觉持续蛊惑着我,哪怕后来升入高中数学考过39史上最低分,我也对数学有着蜜汁自信,觉得没关系,我一定能学好。
这种盲目自信基本就是他和L给我的。
和W混熟以后学校开始上晚自习,晚上十点放学,我和W顺路,他有时候会和我一起回家。时间久了,大概就产生了微妙的感情。但因为种种种种原因(……原因太长,不写了)我们直到毕业前都还保持着纯洁的同学关系。虽然中途他坦白过喜欢我这件事,但说实话,我那时候一心只想毕业回东北老家,加上我很怂,非常怕我爸妈误会,几乎是很自觉地和W划清了界限。
之后初中毕业,我顺利回黑龙江念高中,三年时间足以消磨掉很多感情,我和W也渐渐没了联系,只有及其偶尔的会在QQ上问候一句,但多半也只是三言两语。
我不是一个擅长维系感情的人。就像陈咏开在《奇葩说》里坦言他认为最理想的情感状态是轻松。
我也是。我不喜欢刻意去找某个人聊天,问问近况,寒暄两句,好像一段感情是可以凭借几次聊天就能维系住的。与我能保持长期深厚感情的朋友,联系起来大多是轻松自如的模式,不计较谁主动谁被动,不在乎谁先结束聊天谁有没有回复。所以后来高中毕业,念专科的W在得知我考上本科后,特别酸溜溜地说“你发达啦,瞧不上我们这些老同学,不愿意联系我们了”时,我非常生气。
他明明知道我不是这种人,却偏偏要说这么气人的话。我试图解释,但他的表现好像并不怎么相信。
其实我看似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但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是一直清清楚楚记在心里的。我始终认为如果没有他和L,我不会那么热爱学习和数学。
那些炎炎夏日的夜晚,那间只有老式风扇在转的初三教室,那群结伴骑着自行车匆匆经过运河桥的老同学,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后来他交了女朋友,感情很好,长跑五年走进婚姻殿堂。婚礼前,他给我发微信邀请我去参加,微信内容分不清楚是群发还是单独发送,我却几乎条件反射地回复了“恭喜”。
是真的很开心。
哪怕我们已经五年多没怎么联系了。
如果真的要说联系,大概就是节假日时收到的祝福和帮忙给他第一条朋友圈点赞的信息。
他的婚礼正值我的工作变动,我没时间参加,在微信转了份子钱给他。他收到后发语音给我,说我太客气了,问我真的不能回去参加了吗?
我说好像不能,又说这是朋友之间应该的,何必客气。
他回复:要是能来一定要来。
我说:好。
对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在那之前,和某个朋友说起W要结婚的事,朋友说都这么久没联系了要是她她就不随了,再说了,以后这钱也未必要得回来。
但我觉得这不是一回事。
有人交朋友是为了长远的利益,暗自计算着有一天可以通过你的人脉达成某个目的。但是还有一些人,他渴望认识你,不自觉地走近你,只是因为你们气场相投,兴趣一致,彼此欣赏。
一个是事关利益得失的假意,一个是彼此自然吸引的真心。这不一样。
我们因“真心”成为朋友,最后怎么就沦为了“假意”呢?
给W随份子钱,我好像潜意识里就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那么多年的赤诚天真,那么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少时感情,这点儿份子钱又算什么呢?
(3)
最后来说说前面提到的L。
我和L小学同校,初中同班。当年他的人设是接近于天赋异禀的学霸少年。因为每次考试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因此一直坐在班级第一排,也就是我和W的前面。
在我看来他聪明得不像话,不论什么科目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考试似乎也很容易,几乎不用复习就拿下了第一。班主任每次开家长会都要表扬他,以至于名字听多了我妈都认识他。很多年后我妈问起他考到哪所大学,在听到答案后非常不可思议地问我:怎么会这样?
我状似随意地说:我怎么知道,都多久没联系了。
在中学时代,我这个怪异少女的人设非常不讨喜,班级内部流传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流言,虽然我一直不知道那些流言是什么……不过按照正常逻辑猜测的话,大约也是说我冷漠高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之类的。
一直到初中毕业,看到L给我写的同学录时我才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暗地里跟其他同学解释我这个人很好,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以至于初中后半段班级里很多人都因为他的解释重新审视我,也慢慢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毕竟是公认的好好学生,L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有权威的。加上日久见人心,大家也有自己判断能力,慢慢的流言不攻自破。
在看到同学录后我一度自恋地怀疑L喜欢我,不然他为什么费那么大劲帮我正名?然而事实证明是我庸俗肤浅,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谁说人家帮你就是要套路你?像L这种长在新中国的正直有为良好青年,又有一颗君子之心,他帮你,只是因为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我一直认为L的口才很好,有朝一日会成为第二个撒贝宁。说不定考个政法大学就能进央视做法制频道的主持人。
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
L毕业后留在了老家,上周跟我说他准备结婚了。他和女朋友一路从高中走到现在,细数时间,不敢相信都过了这么多年。
收到他的结婚邀约时我正在地铁上,刚刚走了九千多步累得要死,看到信息查询银行余额只想问苍天,何时让我中一次大乐透。赚的工资都不够随份子钱,简直欲哭无泪。
嘴上跟同行的朋友哭穷,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婚礼当天心甘情愿转账。
也是在这一次我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和钱有关的事都伤感情。
至少份子钱就不会。
当你看到这三个字,你在心里已经把老友们自动归位了。谁是普通同学,谁是点头之交,谁是闺蜜挚友,谁曾经在你难过的时候帮过你,谁陪你度过晦暗无光的曾经……
感情从不公平,你会下意识掂量孰轻孰重。
就像你很难开口跟别人借钱,就算处境再窘迫无助能想到的也只有特定的那么几个人。就像你很少与人玩笑,却可以和闺蜜插科打诨,伸出手指头装模作样地警告,等我结婚的时候如果你不随礼超过这个数你就别来了。
金钱不是衡量一段感情的标准。但是,当你愿意为一个人花钱花心思的时候,至少可以证明这段感情是重要的,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4)
恰好人间四月天,今天许是黄道吉日。
朋友圈里好几个不同学生时期的同学都去参加了各自朋友的婚礼。随手一刷,满屏喜气洋洋的照片。
我漫无目的地从运河桥上过,路过记忆里的中学校园。
旧操场如今已是塑胶跑道;斑驳的主席台刷上了薄荷蓝的清新颜色;红砖教学楼被郁郁葱葱的老树遮掩着。
周末没有学生上课。
风来时,有少年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