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爆炸天
我记得我被扔下深海的那天,是农历九月初五。
这事还得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
光熙年间,一名佃农家生了一个女婴,取名“阮海”。
假若当时没有道士从我家经过,我现在一定婚姻美满,生活幸福,一群小家伙绕着整个院子跑得不亦乐乎。
这位道士自称“法海”,头戴一顶黄纱帽,身披一件黑色长袍,手拖一个化缘的大碗。
烈日当空。
我家厅堂里聚了好些人。
大家都说我长得肥实,有福相,父亲和母亲听了后开心得合不拢嘴。法海一走进厅堂,反而为之,“此女颇为怪异,面相发着红光,牙齿已露出,再看她手脚缺水之象,不宜长居此处。”
家人从小少闻诗书,看他像是饱腹诗书之士,便赶紧上前问道:“法海道士,那我这娃......”
“我夜观天象,十三年后此日的三更时刻,你可把这女婴扔下前方五百米处的深海,便可保你一家平安。不然,十五年后,这女婴将给你们带来一场无法避免的大灾难。”
––
十年过去,女婴已经从一个幼小扁瘦的小丫头片子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
阮海同姐姐坐在镇上的亭子里,纤纤玉手持着一把芭蕉扇。
“妹妹,这年天气为何如此闷热?女人家流那么多汗,今后都没有男人敢要了。”姐姐同妹妹埋怨道。
阮海掩唇笑了笑,“姐姐,别气别气,妹妹这就帮你扇一扇。”
“还是妹妹对我最好了。”
姐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饶有兴趣地观看起不远处的热闹场景。今晚正是牛郎织女相会之时,每逢这个时节,镇上的人们就会大动干戈地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
“妹妹,你说今晚我们会不会见到什么大人物呢?”
“姐姐,别胡思乱想啦!父亲不会准许我们出来的。”
阮海想到管教严厉的父亲,在饭桌上不小心打破一只碗就要她面壁思过两天,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和姐姐偷偷跑出来,一定不会轻罚自己的。
––
“姐姐,这样不好吧,父亲到时发现了怎么办?”阮海即使再怎么小心,裙角还是不小心卡在墙壁缝里,使她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得。
“谁?那边爬墙之人是谁?”
一名穿着似书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阮海眼前,而姐姐早已不知跑到哪里躲了起来。
阮海急得两眼泪汪汪,“公子,小女不是坏人,我是隔壁家阮户的女儿,小女子恳求公子不要去告知我家人。”
“小姐为何在夜里做出如此之举?这等危险之事岂是你轻易能做的?”
书生不免语气里多了一分不解和愠怒。
阮海怎受得了一个从未识过面的男子这样说教,低掩的哭声慢慢在黑夜里渗出。
这时书生蹙起眉,意识到自己的冒昧,“小姐,书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小姐莫怪罪,我这就帮你下来。”
阮海听从他耐心地步步指引,一把扯断了裙子,然后纵身跳进了他的怀里。
原来他长了一双这样深邃的眼睛,坚挺的鼻子,浓密黝黑的眉毛,性感的嘴唇。
“小姐,你还好吗?”
书生的出声打断了阮海的思绪。磁性的声线格外好听。
阮海摇了摇头,低眉垂眼,瞬间脸庞发烫不敢和他对视。
“小姐,天色已晚,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你的家人为你担心了。”
这时,点灯人路过,“小心火烛!”
阮海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拉入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内。月色下泛着两人不清不明的影子。
“公子?”
“嘘”,书生食指抵在嘴唇边,一手还搭在阮海的腰侧,示意她别出声。
––
“公子,你怎么会想来这呢?”阮海第一次置身于如此热闹的地方,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哈哈哈,我乃四处游走之人,四海皆是我的家。小姐又为何想来蹭这等热闹的呢?”
书生爽朗的笑声被风吹进阮海的耳朵里,直到很久以后,阮海才发现他的笑声早已占据了自己的心。
“小姐,请问如何称呼你呢?”
“小女,姓阮,名海,阮海。公子呢?”
“嗯,小姐叫我唐潜吧。”书生寻思片刻,道出这样一个姓名。
––
自是那一见,阮海回到家中,每夜梦里都梦见那名书生,不得寝。
很快,三年又过去。阮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姐姐早在一年前被许配给隔壁老王家的大儿子,听说那人整日迷恋青楼女子,不着家。
阮海一边担心自己落得和姐姐一样的归宿,一边还在想念三年前一面之缘的书生。
这日夜里,她一人偷偷爬墙,不想又倒霉得被困在了墙上,她气愤地踢打起砌成墙的砖头。
“小姐,怎么又是你?”
“你是?”
“你是唐潜!”这时阮海忘记自己还搁在半空中,兴奋得差点掉了下去。
“小姐莫急,还是和之前一样下来吧。”
三年过去,书生长得更加沉稳了,他身上的那股仿佛来自皇室之家的气质也变得更加浓厚了。阮海不得不承认,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檀木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月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怎么变得这样瘦削了呢?阮海心不在焉地跟在唐潜身后,目光却从未离开他半分。
––
“小姐,自是那天一见,我便夜夜思念你不得眠,今日再见你,恳请你嫁与我,可好?”
阮海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子。他岂会知道自己这三年来,就像一个世纪一个世纪般过得异常漫长。
被藏在书房里的几百封书信,还有那夜他落下的手帕。一想起他,阮海只能透过手帕上的味道自欺欺人般,告诉自己: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阮海羞红了脸庞,一个劲儿地点头。
阮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抱了起来。寂静的月夜里,一声爽朗笑声煞那间响彻了整片云霄。
––
阮海回到家中,已是半夜,她褪去外层衣衫,便沉沉地睡了去。
房中的壶子里丝丝烟雾弥漫,如同青蛇般缠绕在阮海的嘴沿、鼻根。
“老阮,我下不去手,阮阮平时那么乖,十三年前那个道士说不定就是个假道士,想骗我们钱的呢!”
“别废话啦!赶紧的,等下醒来更难办事。”阮父坚定地打断站在他身旁的妇女的话。
“快点过来帮忙把她推下去。”
“砰”。
妇女只见下面的深海激起了一层浪花,尔后又是一贫如洗的平静。
那夜,正是我出生的日子,农历九月初五。
我还记得,书生对我说过,他娶我那天定请来八台花架迎我进门。
我记得,那夜他身上佩戴了一块罕见的玉佩,听闻别人说,那是皇室的象征。
如果,我还能再回去,他会忘了我吗?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1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