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每年如此。
好像家只是每年必回的一个地方,成了一个象征而已。这是家的凄凉。
喝酒、打牌、嬉闹,然后各自离散,一年不见面。
然后又是一年。
我已厌倦。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除了亲人之间的温暖外,其它的都索然无味。
小时候,满身的口袋装满瓜子,那种骄傲,是没有杂质的骄傲。
现在,在炮竹声中,有些岁月被一把把地埋葬。
春晚,几乎每年都看,每年都失望,下定决心再也不看了,还是看了,看来人的贱处,雷同之处甚多。
和小时候的玩伴,走在水塘的堤坝,满目荒草,水面静寂,感叹时光飞逝已毫无意义。
我们一同上的学,他初中念完就没再上学,此时,孩子已六七岁,而我还继续漂泊。
对这片土地的印象愈加模糊,走的太久,回来太少,早已不是孩童时期的眼耳口鼻。
曾经,他们对我寄予厚望,一年年,我带给他们的都是失望,不忍心说什么,我也不用解释,都还爱护着小小心灵,我懂。
有时和他们谈话,我会偶尔浮夸,明知是错,还讲了出来,我走不出虚荣。
原来,我是一个虚荣的人,应该比周围的人还厚重好多倍。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酒入愁肠,转过脸去,岂是一个“恨”字能解释的了?
家里急着让我结婚,谈了好几个女朋友,相了好几次亲,有一次连婚都订了,又退婚,最终还是单身。可以说,情路不顺。
我时常思索,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不可以不结婚?大家都结婚,你怎么可以不结婚?
那还有一辈子不结婚的啊?
你又不是哲学家。
好,我说,结婚吧,也许结婚只是增加了爱情的安全感。但怎么又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呢?
也许,我们都没有强大到独自存活,要找个另一半独自依靠,彼此需要。
只能顺着人生前进的步伐,把事一件件办了,这样就都心安。
我倒想着,可否不一样。慢慢的溜达着,直到和爱情毫无关系。
看到以往的同学,都结婚生子了,家里人急的厉害。
我觉得很可笑。到了适当的年纪,就得把自己像白菜一样卖掉,就算有了归宿。不然在乱哄哄的菜市场,哪能心境稳妥呢?
我们都在找寻一种安全感,要暖,要饱,要满足感。
很多人的婚姻想必是不怎么幸福的,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竟然没有离婚,我是佩服他们的。那些离了婚的人,至少勇敢,而那些老是把责任挂在嘴边的人才是真正的懦夫。
生活的悲剧无处不在,很多人的智慧就是,能和悲剧相安无事,握手言和,不再觉得疼痛,竟或认为是一种恩赐,这样的人实属不易,他们也只是想活的安稳一点罢了。
这个时代在压着我们前进。它让我们画地为牢,又拿着鞭子逼着我们披挂上阵,它催生了无数的怪物,也扼杀了无数的美好人生。
我时常看着一幕幕悲剧入睡,看的多了,就觉得他们其实没那么糟糕与痛苦,都不过是生活的表面罢了,应该还有比他们更惨绝人寰的。
撕开伤口,比谁的更深,这可以作为我们之间的游戏,然后相视而笑,就像问候是否吃饭了一样。
因为我们大底都是被这个时代所逼迫,去负重前行。
现在的青年得不到释放,有的人自恃勇敢,也真的做到,他们到处旅游、拍照,和漂泊,诗意,流浪,青春这些词语沾了边,但是有没有想过,他们虽然到处旅游,但最终还得回去。
他们还得乖乖地回到办公室,对着电脑,或是打印文件,一路小跑参加会议,或是大声说老板早。
暂时的所谓解脱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但就是这点幌子,能让很多人陶醉了,觉得自己了不得。
在我看来,他们比没出去的人更可悲,没出去的人世界不变,那些出去的人走了一遭,世界也还是这么大,只是他们的痛苦更深,总归还要吃饭的。
灵魂是多么悲伤,当它为吃饭而悲伤!
一月份,大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家就是一年住一次的客栈。
然后,他们就会离开这里,他们说这里没有梦。
他们说,他们要飞得高飞得远飞得从大地上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