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蹬蹬蹬...”又到了午夜十一点钟,还是那双熟悉的高跟鞋声音,略带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间方向传到橙子的耳朵里,橙子不过才搬过来一个月,几乎每晚都能听见这样的声音,看来这个地方的风水真的不怎么好,等住一段时间就再选一选房子吧,橙子每回听见这样的高跟鞋声音,就会这样安慰自己。
橙子是个三十五岁的单身女人,这些年家里催她结婚已经催到她过年都逃避回家的地步,索性自己在外面安心的住下了,趁着年前她搬了居住的地方,本来想着这个地方能离公司近一些,也远离那些闹市区可以安静的自己在外面过个春节。
小区格外有些安静,包括春节那一段时间,几乎都听不见鞭炮声,她住在八层,从窗户向下看,也并没有什么热闹的情景,车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外出行走的人极少,橙子在春节前就在家备足了零食和小吃,也够她一个人在家宅几天。
事实上橙子也确实是个标准的宅女,已经上了年纪,总是能省事就省点事,能在家吃饱就绝对不会外出觅食,再说这个时候,那些小餐馆早就关门了,大饭店也没有什么位子,附近能吃饭的地方少之又少。橙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睡觉,刷手机,睡觉,看电视,睡觉。
天气阴沉的时候,白天都不会拉开窗帘,这样过一天也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在沙发上睡着的她,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就会突然惊醒,下意识的她就知道夜已深,该睡在床上了。那天依旧是听见这样的脚步声,橙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打开手机十一点零三分,顺手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起身,穿上鞋,走向电灯开关的方向准备去打开灯。
“啪..哒..啪..哒..”几个来回,灯还是没有开,门口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橙子好奇的跟耳朵凑了上去,总是能听见,渐远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橙子听着清楚,这个脚步声已经持续一分钟了,橙子实在是听不惯这个声音,就打开门想要等着这个姑娘上来,好好的跟对方说一说,劝她不要这么晚回来。
橙子从猫眼里看见楼梯间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看来姑娘是快上来了,橙子顺手打开门,三秒钟之后看见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短发女孩,外面披着一个外套,踩着一双红色亮皮高跟鞋,一米六几的身高,看上去瘦弱的不到九十斤,橙子给脚伸出去一只,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试探性的喊了一下她:“美女,这么晚了,才回来呀。”
那人停下了正准备上去的脚步,回头对上了橙子的眼睛,生硬的回复了一句:“嗯。”然后就准备接着上楼,橙子看见一个稚嫩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加上穿的太少,在春节这样冷的季节里裙子和高跟鞋还是太凉了,女孩深邃的眼眸,一眼看不见底,橙子一下打了一个冷颤。
橙子说楼梯旁边有电梯,像她爬楼梯爬这么久太累,这么晚了,天这么冷,说穿点衣服。这下女孩没有回头,踩着她那双细高跟蹬蹬蹬的一步一步的走,缓慢有些沉重。橙子看着女孩走远的背影,替她又打了一个冷颤,向后撤退一步回到房间内,进来忽然一个明亮,家里的灯亮了起来,橙子有些晃眼,关上门上了一层安全锁,检查一遍,就进了房间,连客厅的灯也不关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普照,透过窗帘直接照到橙子房间上,橙子睁开眼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在床上刷了一会手机,橙子就起来收拾收拾家里,最近这些天宅在家里积攒的垃圾都没有扔掉,打扫干净后,拿上钥匙,带着一包又一包的垃圾出门了。
出了单元门口,看着楼下的车倒是多了不少,连一层的物业都开始上班了,橙子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姑娘,扔了垃圾,就去了物业那里说自己从搬过来半夜的时候就会听见高跟鞋的声音,还说姑娘看起来年龄还小,大半夜还没有回家有些危险,昨天跟那个姑娘说了,但是那个姑娘都不理会她。
物业的人表示从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这边十一点以后几乎很少有人回到家,像橙子描述的这个年龄不大的姑娘更是没有见过,这边保安晚上都会记录十点以后进小区的人,几乎都跟这边的保安认识,物业的负责人表示接下来会留意橙子所说的深夜回家的单身女子。
橙子说完就上楼了。接下的几天里,午夜的高跟鞋声音一直都在回想,而且这几天好像响彻的时间有些延长。半夜在床上的橙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着这个事情隐约中有不对的地方。第二天她去物业要求看跟红衣女孩说话的那一晚的监控视频,物业给她带到监控室,翻出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画面里是橙子打开门对着什么在比划的样子,除了她,画面中并没有其他人,她说的那个红衣女孩根本就不在监控里,从橙子打开门到关上门,前后三分十二秒,只有她自己。
橙子看完有些害怕的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她有些喘不上来气,脸色发白的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原来,她所听见的,她所看见的,都是不存在,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要搬家是目前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橙子回到家收拾东西,这个地方她一晚都不想待了,在房间收拾自己的衣服,忽然在一堆衣服里掉出来一张纸,橙子有些颤抖着拾起地上的那张纸,十五年前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怀孕报告单,她的瞳孔放大数倍,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张纸,这张纸她应该早就撕掉了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不停的问自己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看着那张报告单,她瘫坐在地上,很久很久。
思绪回到十五年前,那时候她才十九岁,好不容易从农村考到城里上大学的她,对什么事情都好奇,她学的那个专业女孩子极少,导员又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刚毕业的研究生,橙子是那种看上去特别水灵的姑娘,她聪明,也天真,导员对她的抛出暧昧的信号,那时候的她是个不懂爱情,不懂保护自己的傻姑娘,就这样怀孕了。
她告诉那个男人的时候,男人跪在橙子的面前,痛哭流涕,以前途为由,不能要这个孩子,再后来就是一只躲着橙子。在那之前橙子并不知道怀孕是什么,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医生说这个时候不能再做手术了,为了她的身体好。
后来橙子休学一年,她从未想过留下这个孩子,不仅是导员有他的前途,她橙子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姑娘,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这样的结束她也不甘心。橙子在一家私人医院生完孩子出院之后带着孩子就走了,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她只能抱着孩子走掉。
她不知道走了多远,走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郊区,那个时节玉米都长起来了,她给孩子放到玉米地里匆匆走掉了,当时橙子不过二十岁,哪里知道什么至亲骨肉这个说法,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扔下孩子她就走了,再后来她就恢复了学籍,接着读完自己的大学,找到工作,一路顺风顺水,这件事情对她的人生并没有影响。
橙子一下子惊醒过来,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也该事是那天红衣女孩的差不多年纪,她忽然想起红衣女孩身上穿的那个红裙子的花色,跟当年她扔孩子时给孩子穿的一般无二,那件衣服是当时她最喜欢的一个棉袄,她希望红色能给孩子带来好远,所以就给那件衣服剪裁了一下给孩子包上了。
郊区的玉米地,橙子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疯狂的跑了出去,她去了物业那里,询问别人这边没有开发之前是什么状态,物业的人也并不知道,在办公室里查阅了很多纸质资料,门口忽然来了一个老大爷,橙子随口就问了一下老大爷知不知道这个小区没有被开发出来之前的样子。
老大爷坐下,端起他们给他倒的水,开口慢慢的说:“二十年前这边一片荒凉,当地有个人包了这一片种植物,后来听说在地里捡了一个死婴,从那之后他们家就开始倒霉,后来粮食总是不出产量,那人就给这片地倒荒了,转手了。恰逢国家非典严重,这边就被政府看上用来隔离那些严重的患者,那些非典的人呀,几乎来了这里的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再后来非典禁令解除,政府给这边就腾了出来,空了几年,被开发商看上,就投资建房了,这一边的房子建起来了,房子卖的便宜,到现在这里的房价翻倍的涨,谁还管这里几十年前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这个大爷不说,她不会知道十几年前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像她如果不想起来,也没人知道她十几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命中注定给她带回当初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惩罚她当年犯下的错误。
我们总要为自己当初犯的错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