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懂为什么我们这一生要和大多数人告别,到最后剩下自己。
提出这个问题的十三年后,我坐在空房间里抽着烟,在身体的左侧还有几支空啤酒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独来独往,好几天没有和周围的人说话了,从窗外洒落的余晖带着倦意,疲惫的眼神,不停地盯着手机的信息,可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一句话:他不会再回来了!
文贤和我认识三年了,从大学到现在一直是死党,医学专业毕业的他从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里就面临着艰难的就业压力。毕业半年后他选择了考研。下班后我也偶尔能去看看他,很奇怪的是,他没有要考研的样子,发微信给他,不用看,都是秒回的,有事没事还给我来视频聊天,生怕我去约其他人浪没带上他。就在上个月,他提出要去北方考试,可他距离考研的日子还有半年啊,怎么就一下子跑那么远考试了,对于他的考试从头到尾只字不提,甚至昨天还和我在小吃街逛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八点多就赶着飞机走了,他只说去北方几天,去几天呢?去北方的哪里呢?我以为我们之间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可是最近的他很反常,有一堵墙慢慢地把三年的关系慢慢隔开。一周后,他回来了,见过他两三次后,他又提出要去海南考试。文贤是纯正的北方汉子,即使他在南方生活五六年了,可是随便一开口就听得出浑厚的东北口音,做事那个豪爽啊,说一不二,要不是我认识他三年了,遇到他这种性格的人,我一巴掌能拍死三个他。
他这一去,成了一种诀别,就在昨天,他又给我视频聊天了,后来我才了解到,他在北方,已经有自己的工作了,还是老本行,坐在公交上的我越发的平静,从手机那头不断传出他说话的声音,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的这一生,大多数都在告别,上一秒,我们是红颜知己,下一秒,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最初,以后再见时做彼此的酒友。
对于好朋友,我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下次吧】,人这一辈子会到2902万人,可一辈子最多就认识3000人而已,成为朋友的只有两三百个,成为知心朋友的大概只有20人……小时候,和小伙伴总会约定好长大了要一起去哪里旅行,一起去哪里读书,一起去哪里结婚……十年过去了,这位老同学生第二个娃了,那位老同学买车了,这位老同学又换工作了,那位老同学出国了……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只是天真无暇的体现。每次收到喜帖,先发个红包过去,后面再加一句话【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太忙,你的婚礼就不去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三年了,和老同学的相聚比流星还罕见,各自忙工作,家庭,生活,都在应付着我们不想要的生活,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过小时候约定好要过的生活。
上一年4月份,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和他相处不到两个月,他突然提出要辞掉现在的工作,回老家帮家人做点小生意,又是一场千里迢迢的游行,生活中遇到的人也不多,可是每次当自己投入感情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会戛然而止。
出来工作后我们的生活被禁锢在一个保护圈里,上班,下班,午宴,晚餐……日子一天天循环着,朋友们的渐行渐远,早已经没有那时候浪到天亮也不够的时光了,刚进来公司的两个同事都在讨论着,毕业半年而已,和大学同学基本没有了联系……时间就是这把最狠的刀,砍下去的时候不见血,剩下的岁月里,你只有不断地抚摸自己的痛,发炎,感染,结疤,痊愈,再裂开……人生啊,相遇,相知,相伴,相离,相思,相忘!我们再见的时候,提到的只有“那时候”。
新认识的朋友里,也有不少会一起出去走走,一起出来喝喝酒,泡泡吧,几次来来回回的交流后,就懒得社交了,“下着雨,等下次咯。”“这几天工作忙,过几天吧。”“这几天很累,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各种各样的理由慢慢堆得比山还高,各种账一笔一笔地欠着。“下次”是个好理由,有什么不想做的,把他们推卸给“下次”,其实,还有没有下次,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人,我们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发觉而已。
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不断地换新的朋友,不断地和更多人擦肩而过,认识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可是有些人,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有些事,只能做到这,我们的口中的下次,成为一种礼貌性的回应。
“下次再回来找你啦。”文贤在手机里安慰着我,回来有什么用?能回到我们那肆无忌惮的时间里面吗?坐在公交上的我哭得像个傻子一样,我知道,他这一别,很少有机会再见了,见面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我们,有些事,现在来不及做,就这样吧,没机会了!
大多数人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就是谁谁谁生前的时候我没能多陪陪他。在外地读小学的我因为路途遥远,懒得回一次老家,每次家人都说该回去看爷爷的时候我都躲到一边。他患肺癌的时候我没有一刻陪在他身边,就在我上课的某个下午,妈妈急匆匆地把我从学校接回老家,爷爷已经去世了,我悔青了肠子,为什么生前不多见见他里面,为什么每次都有那么多理由推脱,那可是最爱我的爷爷啊,“下次”是个好点子,可我却花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十多年了,面对身边朋友的离去看得平平淡淡。我不会再乱找理由推脱,有空了,就找朋友出来聚聚,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对于想见的人,不再乱用下次这个烂理由,还是那句话: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们都是见一次少一次的,不知道哪个时候,我们就见过他们最后一面了。
没有那么多的下次,“下次”用得多了,身边的朋友也会慢慢地远离。“不用叫他了,他没空的。每次都要等‘下次’”!后来,活该独孤吧。
没有那么多的下次,有想见的人,多去见几次吧。就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