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来很多个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栋破旧的宿舍楼，墙壁上的油漆在风雨霜雪经年累月地摧残下早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逼仄的走廊里堆积成山的垃圾；水房里哗啦啦的洗衣服的声音沿着没有关上的门缝趁虚而入，你躺在那张窄窄的床上陶醉地背诵你喜欢的诗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那个时候，你总是热衷于背诵你喜欢的那些篇章。你还背过《小王子》里面写玫瑰花的那一段。

“我早就该猜到，在她那可笑的伎俩后面都是缱绻柔情啊。花朵是如此的天真无邪。可是，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该如何去爱她。”

我跟你说过，“每一个汉字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笑着说：“那是你因为你懂的。”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虽然我遇到过那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对我说过“遇到你真好”。

2

有一段时间你总爱跟我念叨“又是一场伤心暴雨”，我就知道那些大雨已经严丝合缝地落进了你的生命里，成了你的勋章，却与荣耀无关。

其实我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能想起那些我以为会被时光涤荡至无痕的细枝末节。比如，那条已经被小商小贩占领的乌衣巷；比如，那个拐角处卖饼的摊子；比如，那两双被扔进垃圾桶又被你寻回来的鞋子；比如，那部毫无征兆就弄丢了的手机；比如，那场来势汹汹的暴雨。

我不知道那年夏天，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前后竟敢赶上了两场暴雨，一场在南，一场在北。

后来你跟我说，“当初在电话里听见你的声音，我觉得你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想到你在外面淋着雨，我却不在你身边，就觉得内疚得慌。”

可是你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想，幸好那晚我让你跟我回家的时候，你拒绝了。要不然，内疚的要死的就是我了。

3

一开始我是没有想要去学吉他的，但是过完年之后你给我发短信说，“开学了我就要去买吉他来学，然后对着你家窗口弹吉他。”

后来开学之后，我们迅速地买了吉他，然后兴致勃勃地学起来了。每天放学去吉他班都要坐公交车，背着吉他的你倒是真像个文艺小青年。只是再后来，我们没有学会弹吉他，倒是把那所学校附近的小吃给摸透了。学校侧门的那家卖包子的店铺，你清楚地知道哪一种馅儿的包子最好吃，而我也知道了“拿破仑”也会成为一种蛋糕的名字。

快要放假的时候，你在好久没去吉他班之后突然提出要去，但是那个时候我几乎是放弃了吉他，然而你却一直苦口婆心地劝我去。围绕“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我们争执了好久。你一直各种说服，而我就是抵死不去。

拗不过你，我还是跟你一块去了。然而等我们去了之后，吉他班的老师因为考试已经关了门了。

后来，我总是想，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中途放弃，或许你早就可以站在窗口下面弹吉他了。

我们擅长心血来潮，却不谙坚持到底。

4

之前一直用的QQ里面有个分组是“大雪倾城无故人”，大雪倾城在我心里是一个那个北方城市的代号。

毕业前的那一个冬天，是我在北方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北方的雪，天地之间是灰蒙蒙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覆盖了黑色的土地和灰色的建筑群，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你一定不知道，后来每当下雪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你知道你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失声痛哭，歇斯底里的夜晚。

然后第二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我一直没有再跟你提起那个人，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已经完全遗忘了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瞬间波涛汹涌。我不知道后来的你有没有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时，再想起这个人，会生出一种“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的感觉。

你呀，就是太理性了，所以你只能拥有记忆里的月光。

我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毕竟那条我们当初没有勇气选择走上去的道路的尽头，谁知道到底是繁花似锦，还是一片荒凉呢？

5

最近我在看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不知为何现在的我，阅读速度十分之慢，而且我越来越喜欢读出声音。我觉得那些好的小说读出来是非常恣意的。

还有，我最近一直单群循环张楚的《西出阳关》。这首歌总让我想起茫茫戈壁，那股荒凉让我格外着迷。

西出阳关，你是我最终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