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风干一朵花

  记得儿时学过一篇文章叫做《七色花》,一朵神奇的花实现了珍妮各种不一的愿望。而在我的青春时光里,也长出了这样的花儿,它用简单而单一的力量,完成了一个少年在最美年华里最华丽而又真切的梦想。它赠与我的,不单单是一个心愿,而是一段全新的人生,一段享受着春暖花开的珍贵的青春岁月。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爬满了虱子。   而在15岁那年,我的生命力爬出了一只巨大的虱子,瞬间把我的世界变成了黑色,并开始漫无边际的冬日长夜。

  我想我的一生都会记得09年的夏天,那个异常燥热的季节,我活出了冬日的模样。父亲就是这样离开的。巨大的车辙印着他鲜红的血,在热浪翻滚的马路上留下歪歪斜斜的印记,像是二战中的战场遗址,堆积了满满的恐怖和摧毁人神经的破败场面。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摇头叹息,最终掩面离去。我跪坐在宽阔无边的路上,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其实一点都不炙热。   那天的天空始终是阴暗着的,就再也没有晴朗过。自此之后,我就没有见到阳光亲吻杨柳的样子,也没有听见云雀对太阳日日不变的歌唱。而那后来的日子,我总在某个时刻眺望那片堆积着深深白雪的荒原,在此之中,沉沉的睡去。

  似乎一切都忘了前进。我只是默默不语的往前,从不敢抬头四下张望,更没有勇气去回顾往事。直到他们,带着那样干净的天空色,闯入了我的时空。我记得他们始终是微笑的,最爱折下一朵蓝色的野花别在我的发梢,这样一点点的出现,让我黑暗的时光有了一点点的变化。正如你打开一角窗口,就会涌入一抹阳光。即使那样的微小,却也让某个世界因此有了一点点的不一样,这也是让人感动的。   他们日日夜夜的前行,从未因那个夏天的到来和离去而改变什么。他们的眼中,我永远都是应该坐在云端,触摸天空的孩子。于是,他们陪我在学校橡树下迎接太阳,在河岸杨柳下追逐晚霞······那些互相拥抱的日子,带我走到了漫漫长冬的尽头,哪里虽然不能面朝大海,可是我依旧感受到了春暖花开。

  而在这样复杂变化的时光里,我似乎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母亲。这个时刻未离开过我的人,这个曾日日默默流泪的人。在那段辗转难眠的夜里,母亲总是点着淡淡的黄色的灯,陪我坐着,躺着,到天明。那些微暗的光茫里,母亲的身影总是暖和的,安定的。让我想起在潇潇冷秋里,年年陪着她开放的菊,虽然她没能改变秋天的那股清凉冷寂,总归是陪着秋天走过那样的隐匿着悲伤的时光。母亲总还是沉默不言的,而我的那些小念想,都已然和着分分秒秒,融在淡黄色的岁月里,去陪陪老去的母亲了。此时,她是秋,我是菊。  在爱与被爱的过程中,都是幸福的。母亲爱了那么多年,也该是成为宠儿,有我继续完成父亲对她未完的挂念。  当一个人的世界有了改变,那么更多的改变就会到来。  我常常比自己逼进一个寂寞的空间,在里面挣扎,渴求重生。像是一个溺了水的人在苦苦寻找救命的绳索,在越来越久的绝境中,我才能让自己更加的懂得何为求生之道,何为作乐之理。在习习的晚风之中,我温热了冰凉的月光。

  在学校有一段冗长的时光,我坐在座位上看讲台的老师缓缓走来的模样,祥和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紫藤萝开出的瀑布。那些被他们娓娓道来的故事我已记不得长成了什么样,只是挂在他们脸上的笑是那样的温暖,像是冬日早晨饮过一杯暖暖的牛奶,还带着几分甘醇。  原来,我不曾孤单过。  我时常会去父亲的墓地坐坐。靠着宽厚的墓碑,像是儿时睡在父亲怀里那样安稳。阳光总是很温柔,从远山上慢慢走来,在山涧歇歇脚,饮几口清冽的泉水,和着苍老的大树,谈谈今天的故事。久久地,他才走近,坐在我身边,听我讲过去的事。  悲伤地,兴喜地,低沉地,激昂地。他总是那样坐着,散发着他从未变过的橙色光芒。

  在未来的几年里,都开始了和平的故事之旅。四季正常运转,白昼依旧更替无误。这样的生活让人看到了安定,仿佛一切悲苦都没有发生,失去的从未失去,而父亲只不过从身边走进了我心里,他依旧活的好好的。  

 这样的和平盈溢着安宁的绿色,我开始了该继续的生活。而这个人的出现,让我看到一团燃烧的烈焰,那闪亮的光,红的开始喷薄。  他来自远方。他是善良的。我们素未谋面,我们无血缘关系。在每年的父亲节,我只是简单地祝福他过得幸福快乐。他用自己的力量为我铺开一条更宽阔的路。  他说,你是没有伞的孩子,所以大雨来临,别人可以慢慢走,但你必须奔跑。于是,我让自己飞了起来。  他说,人生遇见什么都是应该的。而你不应该把所有苦难看成悲惨,把所有幸福看的淡然。

 人,生来就在痛苦中寻找快乐。于是,我乐观着,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活成了太阳的模样。  他说,细水长流是生活,戎马征途也是生活。最重要的不是你活成了什么样,而是你自己去活。于是,我对失去有了切肤之痛的体验,对拥有有了视之如命的珍惜。  生活之中,你永远无法预料你会遇见什么。  在我未长成大人模样,父亲就离开了。我记得他最后的承诺是这样的:等你18岁之时,我给你输400毫升的血,我最尊贵的公主。现在我22岁了,我没有等到父亲的礼物。可是我不怪他。 在18岁的夏天,依旧是个燥热的时节,我从体内抽出400毫升血,捐给了不知名的陌生人。我想,父亲也是高兴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拥有多少年光岁月,在经历的每一天,我都让其过得有意义。即使是痛苦,也倾注满满的情感。  也许,路很短。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开在我生命里的花儿——悲惨,友爱,亲情,老师,阳光,平凡,陌生者。他们已经给予了我最完整的人生路途,带我看过最美,最有意义的风景。也许,这朵巨大的七色花并不像珍妮的那么神奇,它依旧给了我神圣的力量。比如,在绝望中追寻希望,在黑暗中的渴求光明,在冷漠中感受爱,感受温暖。

 即便在幽幽低谷,也要有一颗触摸阳光的决心和勇气。你把自己逼进某个死角,就要把自己拉回某条活路的路口。而在这漫漫之中,他们从不让我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  他们把我的生命变回了一袭华丽的袍,那些因虱子咬过而留下的伤痕已经开出了各色各样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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