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冷了,今天就要来暖气了,突然想起老家,想起婆婆了。过往的岁月也一起涌来,老家、冬天、婆婆、那时候的我一下又清晰了。
冬天的老家格外的冷,夜也格外的长,日子好点的人家都有暖炕,我们家我是不要的,我怕她们把房间能脏,毕竟我们是新房,也是新装修的。我是入乡不随俗的人,就算老家都让孩子穿沙土裤子,我也是不让的,就是半夜三更起来洗衣服,也愿意让女儿穿的舒服干净。
可以用煤球取暖,可是我觉得除了费钱,作用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怕煤气中毒。漫漫的长夜,我自有自己的办法取暖,婆婆经常给我装个暖壶放在被窝,这是我可以唯一接受的取暖方式,回头水还可以倒出来洗手的。
豫北的农村比老家豫西要冷很多,冷的让人无处可藏。我试着把床拉到了各种位置,还是觉得冷的厉害,头上总有风的,怪不得这里的女人都裹着头巾。奇怪的打扮我是不愿意学的,我也是有办法,头上放一双被子,身上盖两双,挨墙的地方也放一双被子。
她们这里的人很是节俭,我不会。她们很多东西都是要放起来,慢慢使用。我只愿意活在当下,把有的都用了。这里结婚有很多被子,婆家做的,娘家做的,一般都几十双,床单也是多的惊人,和我一起结婚的先生的堂妹,好像更多,一百多条床单,我也是晕了,不知道她什么年月能用完。
我结婚时婆婆给我做了十双被子,离家太远,没有让母亲做,而且那时候我婆婆还是自己种棉花,我赶紧给母亲背回家两双,其余的都被我全部用上,我铺两双,盖两双,床头放一双,当中放一双,那一双我也放到床上,横着搭在我盖的两双被子上,我怕脚冷。我就躺在棉被里,也是暖和了很多,婆婆看了,笑的灿烂。
婆婆告诉我,说别人都会放着好的,以后才用,要铺个旧的,床带盖着,别人也看不见,我不,既然都是我的,我就要把最好的先用,干嘛管别人,我自己才不欺骗自己。穷都穷了,就要穷乐呵,不能对自己不好。她看我这学生也不听话,索性对我听之任之。
我平时不放人进家,我怕她们进门都要感慨半天,什么都要给你掀开看看,特别是我的卧室。虽然我们那时候很穷,婆婆还是想办法盖了两层楼房,我去时刚刚盖好不久,婆婆还给我做了装修,如果人们不了解实际情况,会觉得我们家很是气派。这是我感谢婆婆的地方,无论日子怎么难,她总是能想尽办法,让我们生存的很有面子,用她的话来说,她不愿意带“穷样子”,我的床和书柜都是自己做的,连把手都是自己设计的,甚至油漆配件都是先生亲力亲为,我简单的家具,很多的用心。
原来我无法理解婆婆,既然欠账,换人家好了,干嘛让别人一趟趟的要。回来才知道没有换的都是有些故事,他们曾经欠过我们家的。原来公婆也是曾经辉煌过的人,在别人都很穷的时候,公公就知道承包砖瓦窑了,也是过过一些自豪的时光的。现在想想她还是很有意思的。整个胡同只有我们家情况最糟糕,也许整个村子也没有我们家穷,只是我看我们胡同和婆婆同龄的人,几乎都没有婆婆穿的体面干净,而且婆婆穿衣服最讨厌和别人一样,就是困难的时期,她还是尽量不让人从身上看到沧桑。
我原来没有想过,如果我是她会怎么样?只是我对他们好奇过后,总是不满,她的优点也看不见了。如今想想她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个欠了很多债的人,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很是体面,因为我特殊时期,她也是尽量改善生活,无论多难,只要孩子愿意,都让孩子上学,无论欠多少债,对要债的人围堵,她也是不紧不慢的给人周旋,说好话,作为母亲她还是不简单的,作为妻子,她应该是优秀的,公公如此不务正业,她气可能难免,可是我进家时,她很少抱怨,偶尔吵架,也知道压低声音,怕邻居听见,怕我听见。
女儿没有出生之前,我还是过了一段相对开心的时光。我第一次听到公婆吵架,很是开心,赶紧关掉电视,走出去对他们说,:“哎,哎,刚才吵架的两位,能不能给我打个看看,要武打片的效果,看你们打架还省些电,也不辐射,让我也学习一下,回头和你们儿子打,干吵架是没有意思的。”婆婆笑了,公公也笑了,自此他们吵架也不会背着我了。
我是自由惯了的人,无论多忙,每周我都要去逛街的,偶尔坐车,更多的时候骑自行车,带着微不足道的钱,去县城溜达,给女儿买些吃的,逢年过节,给公婆也买些衣服,原来婆婆是比较大方的,没有想到我更是败家,既然日子已经如此,我还不能对自己好点。
婆婆的饭,大概就是咸菜玉米馒头,吃的烦了,偶尔我就去学校附近的饭店,毕竟在学校教学,他们还是很给面子,我是可以随意赊账的,我在这个村子里还是比较自由的人。
我不用攒钱娶媳妇,也不用干农活,谁家有好吃的我都可以去蹭吃的,他们对我也是极好,只要有些不一样的好吃,都会让我去,多少年后一个叔叔喝多酒还是开心的说我不嫌弃他们,去他们家吃饭如何,好像我吃了他们家饭,他们也是很开心的,是看的起。他们还是很朴实的。
老家很是难懂,有苦有乐;冬天也是漫长,我尽量把它活的幸福,婆婆努力维持着家,打发着一波波要账的,偶尔不开心的我,大多时间都是缺心眼的散漫的活着,总不能欠账都不要活,既然活着就要对自己和周围人好一点。
晴冷的冬天,人们终于悠闲,婆婆开始应付讨债的,我还是不受太多影响,也许他们还是比较善良,这样尴尬的事,起初都是背着我进行的,我原来以为他们都是串门的。也许在处境并不妙的时光,唯我活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