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需要连载的文章,当时心情还有,现在若无了。不想再写了,每一次都是心灵的创伤。
“栀子死了!是在北海公园的一棵树下安稳的坐着离去的!”
“头天晚上自己吃了安定,坐到那个地方,直到上午十点多才被去乘凉人发现,报了警!”
“警方发现是吃了过量安定,导致死亡!”
耳边充斥着一条条的传闻,麻木的心已经压制了惊愕,也许命运对她不公平,可是又有多少比她更难的人,不都活着吗?
栀子,从小瘦瘦的,不爱言语,以致她长到十几岁出去玩耍,村人许多都不知她是谁家的闺女!
那时候的生活条件差,栀子每个星期天都要被娘拉着去责任地里干活,暑假更是起早贪黑的跟着娘干农活,晌午她们娘俩为了节省来回的时间干脆在地里吃凉饭,下午接着干,每每都是天开始擦黑,回家的路依稀看不清了,娘才用自行车前边载着她,后边垒上娘俩摘了一天的棉花,往回走。有时候摘多了,栀子只能步行往家走,等娘把棉花送回家,再返回来接快到家的她!
那些坐在树荫下说话,调侃的邻人,栀子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就可以每天不用摸黑回家,晌午不用住在地里汉涔涔的吃完饭,再接着干。
大冬天,顶着呼呼的北风骑着比她高不多少破旧的大金鹿往地里窜,而往往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的棉花早就都收上去了,而她家总是地里几个为数很少的人家没撮上棉花桃的。爹娘每年都拼命多种些棉花,想多卖几个钱,攒着给哥说媳妇,盖屋!
栀子想过,“她要帮着爹娘干活,她不干爹娘就待多受累!”,看着整天奔波在地里的爹娘,她心里暗暗下决心不像爹娘这样的活着!
栀子十七岁那年,哥退亲了。在农村男方主动退亲,要瞎上定亲钱,哥瞎了一千块钱。八几年的农村,这是一个家庭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而这年正逢栀子要上高中,学费七百!
栀子盘算着,如果她再上学,哥还要再说媳妇定亲,盖房子,爹娘哪有这么多钱啊?可怜的栀子她梦想着快帮爹娘干活,那样爹娘就可以和别人一样不用起早贪黑的干,她也不用天天在地里晌午住下,哥也能尽早的娶进媳妇,盖好房子。
她不知道,农村人一辈子都是按班数熬日子的,什么年纪熬什么样的日子,一辈辈就是在火与灵的框架里煎熬着日月,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
娘问她“你真的不打算再上学了?可不是俺不叫你上的,是你自己愿意的,到时候别埋怨俺!”栀子只想回家挣钱,不想再给爹娘增添负担。她对着娘点了点头“不埋怨嫩!”
栀子下学了,每天跟着娘在地里干活,回家,两点一线。起早贪黑,她似乎从没有和别的女孩子似的心情愉悦的笑过,开心过。
班里开毕业欢送会,同学捎信,让栀子去参加。她没去,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知道去了,该如何面对那些已经接到入学通知书的同学。
那个晚会同学之间可以互相赠送照片,留言簿之类的小纪念品。她把那张早已准备好的自己二寸小照片夹进了书里,这辈子估计永远不会再翻开。
原本打算临走送给同桌的。
栀子喜欢那个男孩子,两人坐了两年多的同桌,她喜欢他的稳健,安静。更喜欢他短短的头发下那双戴着眼镜的小眼睛,栀子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故事,是那种其他同龄所没有的成熟和矜持。
后来听外班的传闻,同桌早有了女朋友!
同桌喜欢跳霹雳舞,常常在课堂上偷画一些连环跳舞动作。同桌也最想开车,他梦想当兵,这个梦想他不止一次的对栀子讲过。
虽然他们同桌,同学,但栀子始终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同桌是职工子弟,吃国家的口粮;而她是农民的孩子,注定要一辈子趴在黄土地里刨食吃。在那个年代这是两条一辈子都不可能相交的行驶线。
这也算是栀子的初恋吧!
只不过是一谭死水,偶尔会时不时在栀子的心池里轻轻荡起些许的微澜!
每个人少年时的初恋最难忘!纯真,美好,也最清澈,干净,如秋天蓝的让人心醉的天空中那朵白云,干净的不带有任何世间纷杂的玷染,干净的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放不下!
栀子在家干了一年农活,在这一年里,看小说恐怕是她最大的乐趣了,金庸,琼瑶,三毛,每次她都捧着书到夜里很晚,有时候娘怨她浪费电,她就在被窝里偷偷打着手电看。
许多时候她总是被琼瑶的剧情感动的一夜都睡不好,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没有什么比向往自己的未来生活更美好的事情了!
在 渤海湾的南面,到处都是地势偏洼的盐碱地。三月种棉花的季节,爹又承包了二十亩地,再加上别处的自留地共有三十多亩。全部种上棉花。
棉花耐碱,耐旱,耐涝!虽然只有一季的收成,却是这里最倚重的经济作物!
春天,三月棉花下种的日子,老天没有下雨,棉花的生长期是固定的,早下种棉花会相对的早产很多。爹决定用拖拉机载着胶皮水囊拉水,人工拉豁子开垄,然后用水饮湿笼沟,等水干后,再人工撒种子,人工埋棉花封,四五个人一天紧忙活也就种二三亩地。
后来栀子说这辈子,即使棉花价格再高,她也不再想种棉花了,那些年她跟着爹娘种下了一辈子的棉花!
栀子从小就盼着能有一个姐姐,那样她在地里干活就不会孤单,可以有个说话的伴,看着同村的姊妹俩来去欢快的身影,栀子心里老抱怨娘,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姐姐。
几十亩地,爹娘每天拉水打药很累,她就负责这些棉花的摸杈,打头。一棵棉花到收获,这期间摸三遍叉,再打头。二十多亩地,只靠栀子一人来去孤单的干。
往往都是早晨匆匆吃几口饭,晌午直到十一二点都不回。从棉花长至小腿高,她就蹲在地里来回重复见证着每一棵棉花的成长的过程。整天没有个人说话,她在最好的年纪,把思想禁锢在了家里,爹娘,和那日日不和她说一句话的棉花地里。
时间久了,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与外人说话的欲望。心里常常急躁“什么时候能把头遍杈子摸完”“什么时候打完头”。
下雨天,是栀子最开心也是最盼望的日子。农村人常年没有休息日,只有下雨不能下地,栀子才可以在家享受属于她的个人时间,可以看书,可以写日记,可以听歌,也可以到离家五里路的镇上去买书。
有时候雨下的很大,栀子会望着窗外的雨幕,任意思想漫游,可以不受拘束的想自己的心事。
那时的栀子思想单纯的如同地里的青草,散发着淡淡草香,农村孩子独有的味道!质朴,善良,单纯!
栀子说她怀念少时在家干农活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活累,可她的心里是少不更事的单一,往往有时候老天就是爱捉弄人,让这善良,老实的一家人屡遭命运的戏弄!
那一年老家的盐田效益很好,栀子爹被一群朋友说转转了,跟栀子娘提出要承包村里荒地建盐田。晒盐。爹太善良,老实了,如果今日的栀子处在当初的角度绝不会同意爹做实业。可那时的栀子自信当了半辈子队长的爹,有能力让家人换一种活法过上好日子。
也就在那一年,栀子十九岁了,这在当时的农村,这个年龄的姑娘都定亲,找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