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去拜访一个古物藏品大师。
一来二去,相谈甚欢,大师索性拿出来一件宝贝玲珑盏来给年轻人见见世面。
一层匣开,一层盒,一层绒揭,一层棉,层层打开包裹之后,立马鲜妍夺目,剔透入胜。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把玩之际,大师慈眉善目地注目微笑。
等到年轻人上下前后仔仔细细观赏品味之后,赞不绝口之时,大师会心娓娓道来,说这件宝物实在是太完美了,圆润精细,匀称和谐,我私下屏开人,静谧时光,独自玩味这么多年,只发现了微微一点不足,那就是盏耳与盏身结合之处,釉彩有些许环形堆积,上下结合之处,堆积厚度不同,导致薄厚不均,色度有差异,并且与整体的底色对比明显……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看你能否一下子注意到这个地方,都说后生可畏,更何况你这个当世奇才……哈哈哈。
这时年轻人稍假思索,脱口问道:先生当初是如何识得此物,并且爱不释手的?
大师含笑答到:这是当年一个当铺老板落难之时,我有恩于他,他恢复元气,东山再起之前,相赠与我的,当时我一眼就……虽然有乘人之危,夺人之美之嫌,但是真的是金池长老见到了宝贝袈裟,真的是一眼万年,相见恨晚,倾心相融,合二为一,不愿分离。
年轻人恭敬地等着大师陶醉着讲完,不在做声的时候,讲道:这件玲珑盏好比一个温婉贤淑的才女,最初最吸引先生的,肯定是她浑身自然透散出的整体气质——全身美,全相美,全音美,而不是纤纤旗袍半遮腿,素净尖翘光点鼻,堆云白红乌青发……而且,正是因为整体一眼心动,先生才不知所以,无法顿时消受这完整的动息,却又不忍一下囫囵而尽,并且也意犹未尽,难以平复,不甘心转念,所以才会下次分解玩味她的局部,入眼局部,就放松了敬畏,就有了品评好恶,就会发现腮红下微微的雀斑,脚跟处暗黑的皮色,手肘伏案多年磨搓的暗红……并且慢慢地因为这些,而逐渐拉低自己当初的喜悦。
大师回味年轻人的几句话良久,临行送别时总结到:察人观物,永远要着眼于整体,即使一眼万年难再见,也要睹物观花勿尽淫。看人更是要看整体,不仅仅是长线投资,寄予厚望,成人之美,更加是久处和谐之道。一个人整体的气质吸引你,一个人整体是奋进向上的,就不要着眼于细节的不足——瑕不掩瑜;就不要太在意眼前他的暂时停顿——拳头收起来再出击,才会更有力。如果你对一个器物,一个人,慢慢地有点消极了,甚至有点积怨了,你就回头远观,看看它的整体,旁观者清,看看她/他和你相处的整个历程,孰大孰小,自在你心,而眼前这点纠结还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