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开智,五百年化灵。没能千年化形,我却心中无憾,遇到了你,你便是我心中的形。
(一)
食天上星辰,修千年道果。天下妖物,三百年开智,五百年化灵,一千年化形,亘古不变。但崤山上的一棵五百年的榕树妖不同,他是此山之间,第一棵化灵的榕树,也是唯一一棵。
五百年前一位骑鹿的年纪道人从崤山飞过,留下了一棵榕树苗,从此崤山便有了榕树,五百年后,榕树成了妖。
拥有灵体后,树妖常于崤山中飘荡,寻找更浓郁的灵气源。崤山上有座崤涵宫,立宫三百年,拥六百剑修。但其有一座聚灵大阵,吸取了整座崤山的灵气。此般情形下,树妖化灵本就艰难,化形已是不可能的了。
八月十五中秋日深夜,树妖以灵体潜入崤涵宫盗走了可助化形的至宝蕴魂石,但终被发现,三百剑修从天而降,树妖拼斗不过,弃本体而逃。
由北至南,树妖逃去了不知几百里,终不见剑修追来,但灵体却是撑不住了,再不进榕树中休养,便要消散于天地间了。
于是树妖又飘荡了三日,终见一座凡人小城,城中有一容府,府中后院有一棵将要枯死的榕树苗。树妖不加思索,当即进入了榕树苗中,陷入了沉睡。
(二)
树妖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他看到了一位中年书生,一个女童在其身边一蹦一跳,拍手欢笑。
“爹爹、爹爹,你看呀,小树活了!”
中年书生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奇道:“真是奇了,此州郡地界不易种植榕树,咋日树苗本已枯死,今日竟又长了新芽。”
女童拉着中年人的手,“爹爹,树是我种下的,我们留着它好不好嘛。”
中年书生笑着同意了,“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它哦。”
女童重重点了头,笑了起来,围着榕树苗哼着歌。树妖觉得她吵,于是关闭了五觉。
第二日下午,女童又来了,她双手提着有她半个身子大的水桶,哼唧哼唧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榕树苗边,认真地浇上了水。
浇了水后,女童又坐在树苗旁,手托着腮帮子,摇头晃脑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树妖觉得有趣,开了五觉。
“小树啊小树,你什么时候长大,长得高高大大的,遮住阳光,这样爹爹看书就不会觉得热了。”
“今天娘回来了,带着三个月大的小弟弟,爹爹很高兴,抱着弟弟一直笑,弟弟却哭得很大声。我想不明白,我要是被爹爹这样抱着,一定很开心很心!”
“今天弟弟有名字了,叫容诚,嘻嘻,真好听。我叫容欢,也很好听。爹爹希望弟弟以后是个诚实守信的君子,希望我以后都高高兴兴的。”说到这,女童眼中一亮,兴奋道,“要不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什么东西都应该有名字才对嘛。”
女童低头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什么也没想出来。
“容什么好呢……”女童灵光一闪,“哈哈,容笑,你就叫容笑好了!”
“容欢、容笑,容欢、容笑。”女童又围着树苗转了起来。
容笑……
树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名字,看着那名叫容欢的女童,树妖的情绪有些复杂。那是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树妖接受了这个名字,也想试着接受这个女童。
又是十日,树苗长了新叶,树妖的灵体又凝固了几分。这十日女童每天都会来看树苗,有时还会与树苗说些悄悄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树妖喜欢听女童说话,听她说容府的生活琐事,听她说外面的趣事。树妖觉得这女童是天真的,也是憨傻的,但女童爱笑,他觉得这很好。
树妖还见到了容府的女主人杨氏,是位华贵的妇人。容欢说过这位是她的娘亲,但并不是亲娘。树妖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区别,但知道女主人看容欢的眼神,与崤涵宫中那些剑修看他的眼神,很像。这让树妖很不舒服。
于平淡中过了一年,榕树苗长势很快,已有三米高,枝繁叶茂,地下的树根已是延伸至整片后院。树妖将蕴魂石藏于树根下,藴养着灵体。
这天,爱笑的容欢跑进后院抱住了榕树,大声哭泣着。树妖不明所以,竟感到一丝慌乱。
“不要把容笑带走……爹爹……不要把容笑带走……”
树妖将树根延伸至院外大厅,只见一个中年书生叹气着说,“你看吧,说不要把那榕树移走,你还不同意,欢儿有多喜欢那棵榕树你不知道?她甚至还给取了名呢。”
一旁的女主人抱着男童委屈道:“我能怎么办?如今容诚已经出生了,家中卧房又不够,再不把那榕树挖走建新卧房,等以后榕树大了难挖了,欢儿也有主见了,怕是来不及了。难不成让诚儿去住那窄小的侧房?这我可不同意!”
中年书生也不好说什么,这时容欢又回到了大厅,她擦了擦眼泪,大声说:“弟弟要住卧房,住我的就好,我住侧房。”
中年书生愣了,女主人惊奇地看着容欢。大厅地下,榕树根微颤,默默退回了小院……
黑夜来临,夜空下,榕树吸收着月光与星光,巩固着灵体。几个时辰后,灵体从榕树中飘出,来到了某间侧房中,看着床上酣睡的女童。
真是个憨妮子……
看了许久,树妖见寒意顿起,便驱散了房内的寒风与蚊虫,随后便回到了榕树中。
(三)
转瞬十年,容笑长成了十米高的大树,遮住了整个容府后院,树根蔓延着整座容府。榕树下建有一座小亭,一位少女坐于亭中,朗读着喜欢的诗词。
十年时光,女童长成了清丽的少女。容欢很喜欢这棵榕树,她觉得这棵树是有生命的,所以每每有开心的不开心的事,她都会在树旁诉说,倾诉着自己心中的秘密。
容欢读完了诗,开心地跑出了亭子,抱住了榕树。
“容笑你知道吗?赵哥哥又给我写信了,他的诗还是那么出众,写得真好。”
“今年赵哥哥就要上京赶考了,他说若是考上了进士,定来家中提亲,我信他,他那么聪明,定能考上,嘻嘻。”少女的羞涩总是比初春的春意要浓。
容笑知道那个叫赵启之的年轻人,小时与少女是同一个私塾中的同窗,两人一同读书,一同长大,也一同于树下埋下了装有心愿的瓶子。
容笑曾看过二人的心愿,
容欢:“和赵启之一起,渡过未来的时光。”
赵启之:“愿天下无流亡之民,无冤死之魂,无战乱之苦。毕生所学献于大楚,所做献于万民,所思献于容欢。”
容笑听过的读书人很多,见过的读书人很少,他不知道真正的读书人是怎么样的,但他觉得应该就是赵启之这样的才对。他不排斥赵启之。
一年再过,赵启之入京城,终是考上了进士,成为了状元。但事情却没有如容欢所想,赵启之终究是没来提亲。
容欢等了半年,渐渐没了笑容……
后来仆人带了消息回来,才知那赵启之已被流放于千里之外了。
放榜那天,年轻俊朗的壮元郎与众进士入朝面见永安帝。永安帝当众将那元康公主赐婚于赵启之,但赵启之不允,驳了皇帝的面子,皇帝大怒,将他下了狱。
再问时,他仍不允,于是被流放于千里之外。走时赵启之悲呼,“昏极昏极!满朝荒唐言!惜我半生苦!无法无奈无处用于民!”
容欢于亭中站了许久,挖出了那地下的小瓶。她看着那纸上所愿,看着看着,泪如雨下。
容欢没了笑容,容笑没了容欢……
(四)
赵启之被流放的一年后,朝廷起用了容贵,容家一家搬去了京城。
走时前一天,容欢在榕树下站了许久,她没有说话,没有任何情绪,但容笑知道,她很低落。她在小亭子里睡了一晚,容笑帮她驱散了寒风与蚊虫。
第二天,容欢抚摸着榕树,将脸颊贴于树上,轻声说:“我走了,你要好好的看着容府,我会再回来的,容笑……容笑……”
容欢走了,不知还会不会回来。容笑突然觉得很孤独,在崤山时也是只有他一只妖怪,但却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但失去的,他又好像未曾拥有过。
第一年,容欢没回来。容笑一如既往地吞噬着月光与日光,他的灵体逐渐化实,本是需五十年休养的灵体,将要提前恢复了。
无聊时,容笑也曾于容府内飘荡。容府空无一人,没有了惧内的容贵,没有了调皮的容诚,没有了讨厌的女主人杨氏,没有了憨傻的容欢。容笑也没想到,只是十余年的相处,感情却是那么深了,十余年,对一只树妖来说,太短了。
第二年,容欢没有回来。容府内长满了青草,蚊虫也越来越多了。赶走了几个想入容府盗窃的贼人后,容笑再也没从榕树中出来过,他只醒来过几次,大多时间是在沉睡。
第三年,容欢没有回来。容笑再也没有沉睡过。最近几次沉睡,他都梦到了容欢,但是只要一醒来,都会发现只是个梦,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叫什么,于是来到了容贵的书房,书房中还有些书没带走,但生了灰。容笑查阅了几本书后,知道了这种感觉,人类称之为相思。
第四年,容欢没有回来。容笑喜欢上了看书,这一年,容笑大多时间都在书房中渡过,他沉浸于书中的世界,在知识中遨游。他学着容贵的样子读书,学着赵启之的性格改善自身,他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一个人类读书人。
第五年,容欢没有回来。但一个毫无阳气的男人进了容府,身边跟着一位点头哈腰的官差。
那男人打量着容府,眼神平静,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见到大榕树时,才有一丝惊奇,他阴阳怪气地说:“都说这容家老宅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榕树,今日咱家一看,果真如此。”
官差笑道:“这容家榕树在这瑞阳城中可是一绝,公公能被皇上赐于此宅,当真是另人羡慕不已啊。”
公公叹了口气:“可惜这容贵为人为官都不错,就是站错了队,还被元康公主所厌,若是能圆滑一些,也不至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官差也是唏嘘不已。
这时,院中突然起了风,两人抬头看去,发现乌云遍布了整片天空,雷声滚动,见雨势已起,便匆匆离开了小院。
这天,瑞阳城下起了百年不遇的大雨,雷声惊天。这天,瑞阳城容府内有亮光冲天,后向北而去。
三天后,有人走入容府,发现那巨大的榕树已是落叶遍地,枯黄的树叶掩盖住了小亭。那传说中枝繁叶茂的榕树,一夜之间竟是枯萎了……
(五)
一路向北,三天后,容笑来到了大楚京都,他于京都上空飘荡了许久,一言不发,神情淡漠。
他将灵识笼罩住了整座京城,收集着信息。
半年前,楚皇退位,传位于二皇子。新皇登基当日,四皇子造反,带兵围住了皇城,逼宫于新皇。十年隐忍,一日暴发。四皇子势如破竹,于朝殿上斩杀了新皇。
惧内的容贵并不惧外,他含怒而出,大骂四皇子失德忘典。四皇子大怒,将他下了大狱。被带走时容贵在四皇子脸上吐了口口水,竟是大笑着:“反贼!贼子!哈哈哈!”
四皇子用十天稳住了全局,并登基为帝。登基当日,赐了容家一个满门抄斩。
行刑日,除了二十位仆人,容家四口无一人下跪,包括仅有十六岁容诚,这位大楚最年轻的举人,也包括容欢,这位大楚京都第一才女。
将行刑时,元康公主来到了刑场,持圣旨带走了容欢。而后屠刀落下,容家众人人首分离,尸体被扔入了乱葬岗。
整个容家,只有容欢一人活了下来,被带入了宫中,而后有人传出,那京都第一才女容欢,已经疯了……
容笑未再往下探查,只是灵体颤抖着,渐渐化为了红色。容笑来到了乱葬岗,找到了容贵容诚与杨氏的尸身,收入了灵体空间内。
随后,容笑不顾妖族禁忌,吞下了蕴魂石,刹那间,红光冲天,容笑失去理智,化为了一只暴走的树妖。
“啊!!!!!”
悲呜与嘶叫混在了一起,泪水与血水一同流下。血光中,容笑化为了一名红袍书生,他终是提前化形了,提前了五百年。
他不要修那道果了,不要修那长生了,他只想带着皇宫中那憨妮子回瑞阳,回到那小小的容府中,再也不出来了,再也不出来了。
京城中,数百双眼睛睁开,数百人结束了闭关,朝乱葬岗而来。
峭山上,一棵苍天榕树破土而起,向京城方向飞去。声响惊动了峭涵宫众剑修,刹那间,五百剑修冲天起,浩浩荡荡向东去。
京城修者到乱葬岗时,容笑已不在。他来到了皇宫上方,看到了容欢。
一群宫女围着容欢,拳打脚踢,容欢口中流有血迹,但却傻笑着,“爹爹,娘亲,欢儿不哭,不哭了……”
“小诚别怕啊,别怕,姐姐在呢……”
“小容笑啊,欢儿很快就回去了,不要怕孤单,欢儿也不怕呢……”
这时,元康公主在一边喝着茶水,冷笑着:“第一才女……呵。”
容笑看得摧心剖肝、睚眦欲裂。
“畜生!!!!”
容笑第一次口吐人言,却是如此凄厉。
元康公主刚要回头,却见地下冲出了一根树枝,洞穿了她的腹部,树枝越长越长,将她抬了起来。元康公主痛苦不堪,惊惧欲绝,下一刻,树枝炸开,元康公主亦是被炸裂开来。而那些宫女,下场相同。
容欢仿佛没看到这一切,眼中只有容笑。她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容笑走去,亦如那年初见时,女童摇摇晃晃地走向树苗。
(六)
容笑将她抱了在了怀里,抚摸着她的脸,泪如雨下。他哽咽着,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容欢傻笑着,仿佛真的是个憨傻妮子。
容笑检查了下她的身子,心下一沉。三天,只剩三天了……
“别怕啊,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回家,回家……”容笑抱着容欢,起身欲飞离皇宫。
“妖物,哪里走?!”
皇宫之上,众修者到来,一名白发老者手持长刀杀来,刀光四散。
容笑冷哼一声,有木藤破空而现,缠绕住了老者。
另一边,众修者一同杀来,刀光、剑气、枪意等一其袭来。
“走不了了吗?那就都别走了。”
天空中,一株巨榕树落下,震破了刀光与剑气等,并扎根于皇宫中,那新皇惊惧着走出时,被巨榕树压下,当场陨命。
容笑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女子,笑了起来,“我找到了,救你的方法。”
容笑横抱着容欢,背对着众修者,一步步地走入了巨榕中。众修顿感不安,想要逃离,却已是来不及了。
血光笼罩了皇宫,榕树在迅速壮大,树根扎于地上向四方蔓延开来,庞大的皇宫建筑被破碎开来,成片成片的建筑倒塌,哀嚎声四起。众修被树根上的藤条缠绕住,气血被吸了出来,聚集向了榕树的中心。
天上剑气聚集,五百崤涵宫剑修到来,浩荡剑气凝成剑河,朝巨榕袭来。巨榕仍在生长,越来越大,藤条缠绕住了皇宫中的所有人,气血凝聚成河,这河连剑河都斩不断。
血河环绕,五百剑修被留住了,被当成了养料。
榕树内,容笑将蕴魂石逼出,融入到了容欢体内。容欢恢复了清明,她看着容笑,认出了他,也知晓了她失魂痴傻的发生的事,而后凄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生命的……我就知道……”
“你和我说过很多话,我却没和你说过一句话……”
“以后还这样,好吗?”
“好啊,好好活着……”
“不,不……”
容笑想抚摸容欢,但没了蕴魂石的支撑,他的人形化为了灵体,渐渐地,又化为了点点星光。容欢想留住这星光,但却什么都没留住。
“三百年开智,五百年化灵。没能千年化形,我却心中无憾,遇到了你,你便是我心中的形。”
这天是九月十三日,这个世界少了一只树妖,多了一名不在五行之中不在六道之内的女妖。
皇宫中的巨榕树消失了,失去了大半气血的修者们终究是活了下来,无人死去。
修者们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大楚皇宫,心中复杂。有人朝那曾存在着巨榕树的地方拜了拜,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那妖物本就不想要他们的命。
修者散了,剑修们回了崤山,闭山百年。
瑞阳城中,容府后院,容欢埋葬了家人,打扫了家中各处,住了下来。后院中,那小亭依旧还在,那榕树也依旧还在,只是已经枯死,毫无生机。
容欢在小亭边建了座小木屋,常年住于此。榕树虽枯,但容欢依旧坚持天天在树下低语,与这死物聊天,时而笑,时而哭……
(完)
五百年后,沧海桑田,万物都过了五个轮回,大楚也变成了大渝,但容府还是那个容府,崤山还是那座崤山。
崤山半山腰处,一位骑着白鹿的老道士自天上而来,化为了年轻的道人,他看了看四处,疑惑道:“咦?老夫的青丹榕呢?”
道人掐指一算,叹了口气,“青丹九劫化真仙,没想当初的小小疏忽,将你遗落,却成就了你最后一劫。”
道人来到了当初的大楚皇宫,现如今已经大渝都城边郊了。道人从袖中拿出了一株青莲,放于皇宫废墟上,轻诵一声“现”,一道巨榕虚影便是浮现了。
“归。”
虚影逐渐变小,化为一枚青丹,由虚化实,归于青莲之上。
“复。”
青丹裂开,有仙气涌出,而后从中走出了一个青衣少年,盘坐于青莲上,飘到了道人身边。
“师父。”青衣少年执礼。
“嗯。”道人点头,问道:“可还记得你是谁?”
“我是容笑。”少年轻笑道。
“不,你是青榕子。”道人反驳。
“我是容笑。”
“……”道人沉默,有可惜,亦有宽慰,“当真不回天宫了吗?”
“天宫没有容欢。”
“你已有仙体,但仙魂一日不入仙班,你便一日是妖,当真不回?”
容笑摇头憨笑:“岂不正好,她如今也是妖。”
“你走吧,青莲还老夫。”道人叹道。
容笑起身执歉礼,而后飘然而去。道人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后便倒骑仙鹿而去了。
瑞阳城如今名为瑶阳城,城中变化极大,但容府还是那个容府。容欢提着一桶清水,来到了枯死的榕树旁,如往常一样浇上了清水。这时,一道青光隐入了榕树中。
容欢看着枯树,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昨晚我又梦到你了,最近总是梦到你,真希望那不是梦。”
“我今天在集市上看到了一株榕树苗,和以前的你一样,但我没买,我知道那不是你,你就在我身边啊。”
“五百年了,过得好快,还好有你陪着我,你一直都在的,对不对?”
“对啊。”
容欢身子一震,她抬起头来,看到了那枯死的榕树上,竟长出了新叶。她咬了咬牙,颤抖着身子,不管那滑落的泪水,起身便扑到了榕树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天,整座瑶阳城的居民们都发现了那古老的容府中,一株本已枯死的榕树长满了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