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果上山

      村口大喇叭：全村社员注意啰，今天八点全村集中小学开会，县革委会领导亲自前来布置工作，各家各户至少一人参加，地富反坏右后排傍听。各家注意了，不参加的扣当日工分，加罚五日义务工……

        喇叭一遍又一遍播个不停，村中鹅卵石小巷也忙碌起来了，挑水的、挑粪的、捡屎的、浇菜的……连公狗、母狗、大狗、小狗、黄狗、黑狗……纷纷出来热闹，谈情的、交配的、觅食的也忙个不停。

        街上的门大都只开一条缝，空白的墙壁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手写标语，带着竹笠的群众三三两两出来了，来自不同小巷，向同一的目的地一一村小学校聚集。操场上己是人头涌动，黄白斗笠、蓝黑上衣、卷腿裤头、光赤脚板，人人相似，倒显齐整。教室前走道用课桌椅排列成一长形，盖上床单，那是领导席位，陆陆续续有“头头"依次上坐，中间那位平头白发，精神饱满，不时环视人群……不用说，这是县里的一把手一一“大头鸡”。

        生产大队长林学大一边用指背骨敲着桌子，一边口溅唾沫：“大家注意了啰，大家注意了啰，大会马上开始了啰，今天大会很重要了啰，大家一定注意了啰……大地主林致发站台上左边，反革命黄春开站在台上右边。”话音刚落，就有人分别在他们俩脖子挂两个白色大牌子，一个写着:打倒大地主林致发，一个写着:打倒反革命黄春开，在黑墨字的姓名上加上红红的大XX，后面分别站着两个背着长枪的民兵，并用力按两人的脑瓜，他俩都半弯着身子，低着头，我们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和表情……

        “大家注意了啰，大家注意了啰……“生产大队长一直重复着这句最尊严最和蔼的警句。

        突然，“唬"地一声，“大头鸡”站了起来:

        同志们！社员们！今天，县里，集中这里开个大会，宣布一项重大任务:为了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抓革命，促生产”，“以粮为纲，纲举目张”，“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大头鸡”话音未完，“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口号声此起彼伏。接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歌声一浪高过一浪。

        口号声、歌唱声刚停，“大头鸡":

        “大家安静！静一静！我是县委，派来的，专门给村里布置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是:“李果上山，园地造田”，为了全村人都有粮食，都有饭吃，县革委会做出重大布置，将在我们埔埕村做试点，搞典型，全体社员一定全力配合，一定按期完成县革委会交给我们光荣而神圣的伟大使命！鼓掌！”

        “大头鸡"自已带头鼓掌，下面发出稀稀拉拉的“劈啪"声。

        “现在请公社革委会主任张仁球做具体布置……”，下面一阵骚动。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现在我宣布……限三天，把平地的李树挖到山上种，挖不走的，坎！”下面又是一阵骚动，但还声音还是慢慢沉静下来，直至鸦鹊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