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城痞子》 第二章 少年王立之(一)

城东油城一隅

距同盛区的那场斗殴事件已经过去了七年。

这七年,诸多变化。市政府扩大了本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增加了经济投入,在港口处又新建了一处码头。船运业又算是振兴了起来,变得足以和石油业分庭抗礼。

刘自威在那场打斗过后瘸了腿,继续做着他的船把头,管理一方港口,人送外号“刘瘸子”。

胖子田硷这七年收敛了很多,江湖越老胆儿越小,他不再惦记着城东的娱乐业,或许是自己也有了老婆孩子,人在有了牵挂之后就变得小心翼翼。

这七年时间里,城东城西的交汇处——同盛区,也不再是两个帮会的战场,双方各自发展各自的,共同致富。王立之的老爸——王舯,这七年颇受帮会提携,晋升很快,现在是新开港口的分舵舵主,也相当于一个小船把头。老爸有钱了,王家的生活过得愈加生龙活虎。

这俗话说,人有了钱,就开始变质,王舯也不例外。

这老王兜儿里揣着大把票子,人也不像之前那样老实巴交,四十多岁的一个男人,天天流连于东城区的风月场所。老王的媳妇儿,也就是王立之的妈妈,敢怒不敢言,毕竟家里的经济来源都是老王的,自己只能默默流泪,也不敢说出去,怕丢人现眼,最多和儿子诉诉苦。

王立之这时候十四岁,正值青春期,整个人都很叛逆。

这不,就刚刚,学校老师给王立之妈妈打电话,让她去学校一趟,说王立之逃课了,现在找不到人。妈妈心里想着,“这混小子,天天不让人消停一会儿,跟他爸一个德行”,便赶紧收拾一下就去学校了。

这王立之逃课去哪儿了呢?这就要从一周前开始说起了。

一周前,王立之和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背着个书包去上学。他之前把头发留的很长,都快盖住了自己的脸,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样看起来很潮”。

之后学校整风整纪,严厉要求,“男生头发不过眉,女生不得烫染吹”,王立之心一横,干脆就理了个秃头。这秃头过了一周也长长了,一层钢毛刷似的粘在他头上,用手一碰,都扎得慌。

他的校服看起来脏兮兮的,仔细一看,上面都是他写的各种字,什么“沉默,是为了更好的爱你”,什么“子不语,我就在这里,不离不弃”,还有红心,中间被一把小弓箭穿过。进学校穿校服是规定,他穿校服却一定要把上衣袖口和裤腿给挽起来,漏出他那白白的胳膊和腿。

可就是这么一个班里的问题学生,他却从来没有不交过作业。原因呢,竟是每日都会有一个同学帮他写作业。你说这同学是拿了王立之的好处,才天天给他写作业?那倒不是,这事我们后面再讲。

王立之进了班,他隐约感觉到,今天的班里气氛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像往常交了作业之后,坐回座位上拿出手机玩,这时,他听到有人小声喊了他的名字。

“王立之!王立之!”

他扭头瞅了瞅,一个男生递给他一个纸条,这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帮他写作业的,名字叫做小辉,算是王立之在班里铁哥们。

“咋了?没看我这刚玩会手机嘛。”王立之没好气的接过纸条。

“出事了!”小辉说道。

纸条上面写着:

“今晚八点,新渝码头,马庚。”

这马庚是隔壁学校的扛把子,也就是孩子头的意思,跟着他混的学生很多,他哥江湖人称“二哥”,听说以前进过监狱,出来以后跟着油帮老大胖子混,现在也是风生水起,凭借着他哥的关系,他在学校一手遮天,没有哪个学生能和他叫板。

虽然王立之他老爸是码头干部,可是有钱归有钱,船帮本身属于“清水衙门”,手下的弟兄都是老百姓,平时打架斗殴的什么根本不存在,也就是说他老爸有钱无势。

而王立之虽然生活学习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可是他从不斗殴,也不欺负同学,更和隔壁学校那个马庚扯不上一点儿关系,不知道平白无故地为什么他要找上自己。

“我不去!”王立之说。

“不去不行啊,”小辉和他讲道,“今天早晨马庚在校门口堵着我,他们本身是想堵你的,结果你小子迟到,没堵到你,堵到了我,我就成了你的替罪羊。”

“废话少说,赶紧说为什么必须去。”

“这事啊,是关于陈雨萌的。”

王立之一阵发懵,陈雨萌是他们班的班花,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王立之在上课的时候经常偷偷看她,可能是年少时的情愫不便说出口,王立之喜欢陈雨萌这事从来没对别人讲过,哪怕是小辉。

“关于她,那又怎么了?”王立之强装镇定地说。

“你忘了?她姥爷是刘瘸子,上次马庚那帮小混混在咱们校门口调戏她,这事被她姥爷知道了。后来马庚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他哥帮都没帮他,看他们这架势,这是来报仇了!”

“哦,”王立之一面庆幸小辉没看出自己喜欢陈雨萌的小心思,一面又担心陈雨萌的安危,“可是,他为什么要找我啊?”

“你爸是新渝码头的把头,他和他哥动不了老码头的刘瘸子,还动不了你吗?”

“他奶奶的,欺负到小爷我头上了!别急,今晚我一定找人干他们去!”王立之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冲动,我看这次这事啊,不简单。咱们不要叫太多人,就咱俩去,见势不妙,先溜为敬。对了,把手机拿着,不行还可以找你爸呼救。”

“得了吧,小爷我做事用得到他管?行,咱俩去就咱俩去,你找个哥们盯着陈雨萌,别让她出事就行。”

“陈雨萌有她姥爷怕什么?对了,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我···这···”王立之支支吾吾,“你甭管了,你就找人看好她就完了。”

“行吧,今晚八点,我在新渝码头等你。”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上课,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王立之恍恍惚惚地坐下,他盯着陈雨萌盯得入神,他心里头暗暗较劲,为了陈雨萌的安全,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她,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今晚,这个勇敢的少年将迎来他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节点,奔跑吧,不要让你的女孩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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