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这是一个看似平凡却似乎又不同寻常的徬晚。
这一天的夕阳景色超乎了所有的日子。
夕阳如血,染红了半个天空,宽阔的十字路口,洁白的斑马线被染成一片殷红,这有些过分的绚烂让人感觉有那么点诡异和不安。
此刻我正路径这个十字路口,走在西行的斑马线上,左手边是主城区鳞次栉比的临立高楼,右前方是高耸雄伟的过江大桥。贯穿左右的是空气里弥漫着初秋尚未消散的暑气与缤纷落叶略带酸腐的味道。
我走在斑马线上,突听有人在大桥上高呼,我下意识地朝大桥方向望去,只见一些人在欢呼在挥手:“快看呀,好美的夕阳啊” !有的人举着相机或手机在相互的招呼着拍摄着,试图将这瞬间的美丽都捕捉到自己的相机手机里,留作永远的回忆。他们的身影在白色的大桥上,在绯红如血的余晖中显得粉红透明又如梦如幻。
天边那抹红像火球般刺眼,我急忙转过头避开晖光,回过神加快脚步,朝着斑马线尽头奔去……
几乎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一团刺目的白光从我身体右侧如闪电般袭过。一辆白色轿车,好似从地狱深渊冲来的猛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瞬间几乎贴着我的身体呼啸着飞驶而过。 车子引擎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宛如恶魔的咆哮。我惊恐地愣在原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冰冻。
与此同时,另一辆黑色越野车又从我身体的左侧风驰电掣般驶过,车子的劲风将我的裙摆高高吹起。
那一刻,恐怖的闪电瞬间击在眼前,击在这个宽阔的十字路口之上。无论怎样我都将被这两辆疯狂的车子紧紧夹在中间或者被车尾无情地扫荡出去抛开去……
然而霎时间,我仿佛被一股莫名的气浪瞬间托伏起来,像似有一个神秘的力量或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向两辆车后相反方向猛地推了一把,我踉跄地连退好几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的巨响在我身后迸发开,强大的气流与震荡波将我击倒在地。我惊恐地下意思扭过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黑色越野与白色轿车已经狠狠撞在了一起,确切地说是黑色越野猛烈冲击了白色轿车。白色轿车车身左翼主驾驶位已经深深地嵌入黑色越野的右车头……
在金属碰撞的巨大声响后,白色轿车窜出黑色浓烟,随即冒出火苗并迅速蹿升。
还未等我从极度的震惊与惊恐中缓过神儿来,数辆警车、
摩托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如潮水般涌来,在我身前戛然而止。各种刺耳的警笛声和闪烁的灯光将我淹没令我无法呼吸。
各路人马并未顾及于我,他们猛虎般迅速地扑向两辆车的前门。水枪、灭火器以及众人齐上,很快火势尽灭,只剩下一团团一缕缕浓雾似的白烟。
黑色越野主驾驶的车门很快被打开,救援人员不容分说火速地将驾驶员脱出车子并抬上了一副担架。驾驶员挥动着手臂几次想坐起来,都被担架两侧穿制服和白大褂的人给一次次按倒,直至抬到救护车上。蓝色的灯光伴着急切的救护鸣笛声在残阳如血的晚霞中疾驶而去。
白色轿车似乎没那么幸运,左前车头几乎被碾压在黑色越野的车轮下,伤者严重却一时无法得救。众救援人员只好
齐心协力将黑色越野车移开推走,又用灭火器、锤子等各种重物击打车窗。车门终于被打开了,看来车主遭到了重创,浑身血肉模糊,伤势严重,生命垂危。他也被迅速地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也飞快地消失在血色暮霭中……
我瘫坐在原地,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一部荒诞恐怖而惊悚的电影。更加惊异的是我只能看到如霓虹闪烁的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只能看见奔波慌乱的人群和人们惶恐的眼神,而听不到任何车流和人群喧嚣烦乱的声音。我只觉得四周安静极了,世界安静极了,仿佛整个宇宙都陷入了死寂。我分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博动,但却听不到它跳动的声音。耳畔空位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难道这是地球毁灭前的静默吗?
突然,我看见一群警察向我走来,为首的两位女警官向我伸出了手臂,将惊魂未定的我搀扶起来,她们指着路边的警车,在我耳边大声地说着什么,而我仍是感觉四周一片静谧,死一般的静谧,我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确切的说我根本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周遭所有的声音。
我心下狐疑又心生畏惧,难道他们是要逮捕我吗?我究竟怎么了?我犯法了吗?我是要逃跑呢?还是要乖乖伸出双手去等待冰冷的手铐呢?
当一切还没来得及思考,还未得出一个清晰结论,那个燃烧的滚烫的火球击中了我,我看见自己倒在了那抹美丽的残阳里……
当我醒来,已是次日凌晨。
这一觉我睡的很沉很沉很香很香,睡梦中我看见了无数次朝阳与晚霞,经历了无数个日升日落,还有那交错闪现的火红的炙热的耀眼火球一直悬挂在我的梦境之中。
在警察局办公室的小床上睡了一整夜,而且还是在两位女警官的保护下睡了一整夜,难怪我睡了这么久这么沉这么香。
待喝完了一大杯热乎乎的红茶后我才回复了精神。警官们才开始正式问询与对话,至此,我才知晓了整个事情的全貌。
原来,白色轿车司机是个犯下死罪的在逃犯罪分子,昨天下午警察在追铺他的过程中,他不但疯狂逃逸还恶意闯入闹市区,连续撞伤了20多名路人后,又一路狂飙逃窜,见人就撞,疯狂至极。警方为避免更多无辜人员伤亡,展开全方位的围追堵截和追捕。
而黑色越野的驾驶者是一位特警部队的退役军人,他目睹了歹徒的暴行,立即果敢协助警察一路追踪,将犯罪嫌疑人逼上到了远离人群密集的宽阔地段,他不顾个人安危一心只为阻止这个疯狂的罪犯。好在他只受了轻伤,身体暂无大碍。
令警方匪夷所思的问题是 两辆车究竟是如何避开我后瞬间相撞的?我又是如何在两车相撞击的瞬间迅速后退了好几步,逃过了险些被两车夹馅儿的灭顶之灾而毫发无损的?
我眼前再次腾起那股神奇的气浪,掠过那个巨大的火球。但我无法言说,我也不能说,因为我怕警察视我为神经有问题。我只是说都是下意识的求生本能,或许是开黑色越野的那位特警服役军人的车技高超,在关键时刻避让开了我,使我幸免于难。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当面向他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当我走出警局,东方的鱼肚白已经泛红。一抹橘红色的晨辉映照在警局高耸巨大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明媚灿烂起来。
女警官送我走下楼,关切地询问我是否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望着东边那抹绯红的晨光,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股神秘的气浪和那个刺眼的火球,下意识喃喃对她道:能把我送到昨晚江边那个十字路口吗?
警车将我送到了昨天的事发地。
我木然走下车又木然地走向那个十字路口处的斑马线。
清晨时间尚早,万籁俱寂,车辆稀少行人寥寥无几,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十字路口,还是那条斑马线。
我向右前方望去,昨天如火如荼的夕阳已逝去不见,此刻,一轮红日正从大桥的东方冉冉升起,染红了江面,也染红了大桥。晨光照在大桥的围栏和高高的桅杆上,像镀上了一道道金边。宽阔整洁的马路也似铺满了金色的光辉。昨天的惊心动魄、血迹尘埃,昨天的正义与邪恶,人性的两面似乎也都被这金辉所覆盖,呈现出一派金灿灿欣欣然的美好与平静。
偶尔有车辆缓缓驶过,偶尔有行人从身边匆匆经过,一切都看似如常平凡。世界依然如故。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我仍站在斑马线上,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走向何方走向何处………
也许人生就犹如这个十字路口,即便是走在斑马线上,也充满未知与意外,也难料世事无常与旦夕祸福。那股托伏的气浪和那个神秘的力量,是命运的垂怜?还是大我的召唤?或者是某种超自然的奇迹?我一时说不清楚,但似乎心里已了然。既清晰又模糊既模糊又清晰。
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已不再是我。至少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了望江面初升的太阳,果敢坚定地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快速地走过了斑马线,踏上了横跨大江的那座能看得到夕阳也可以看得到朝阳的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