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表达,言语此时变得苍白了,这种感情只有汩汩涌出的双行清泪才能诠释得清楚。
雪。
把我的思念堆起来,叠成一页页厚厚的日历,从妈妈的怀里到异乡的生活,都覆满了雪的足迹。
儿时记忆的开端重复在一个相同的场景,一个冬天的早晨,被妈妈嚷起来,然后趴在窗台上发呆,仿佛这巨大的惊喜让我幼小的心灵一下子无法接受,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外面全白了,树梢,屋顶,鸡舍,院子,路,路通向的山,像透亮的纸,就静静地待我们去尽情涂抹。都等不及了,赶忙套上衣袄,扑向雪地,滚翻好几来回,就像小羊羔撒欢一样,疯着跑跳,折腾累了,就舒舒服服的躺下去,让鹅毛片大的雪瓣把身子掩埋。那些降落的天使轻吻上粉嘟嘟的脸蛋儿,一下子就化成了珠儿,顺着脖颈儿溜进了衣领,害得背脊一阵痒。这样的游戏玩不长,要是给妈妈发现了,定是要挨打的。
偷溜地爬上后山,江上飞着雪花,灰黄的江水托着原始的木舟与钢铁的轮船,浩浩荡荡的向东流泻;像怀着无限的愤慨,时时发出抑郁不平的波声。像一群白鸥追随着一条小舟,颇似一大块雪,在浪上起伏。然而今日谁都不会在乎这些。
拿出平常藏好的竹板子,它们是专门为今天准备的。再寻一段绳子,基本上都是从妈妈那里偷的,把板子和鞋子捆在一起,站在高坡上,“簌”一声便冲到了底,可就不能站着到达的,爬着,跪着,仰着,滚着,滑稽的很,其时也只有我们能玩出这样的游戏。在雪里写字,作画,我是行家,不用笔墨,躬下身子,撅起屁股,伸出小小的指头,不一会儿,什么都有了,所有抽象,幻想派在这里都算是小辈,我们的作品才是纯粹的天真与原始,可怜这样终将从成长的字典里慢慢删减。时光好似着急着回家找妈妈,一晃肚子也饿了。
小白,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追寻着声音的源头,山坡顶,熟悉的身影。
对她一笑,她回了一笑。在寒风雪地之中忽然开了朵花!撒欢的跑过去,心里嘀咕着,今天应该不会挨打吧。
日子总是比步子走得急,一进城市,就很难遇上我曾经保留记忆中的雪,她们幸福踏来,最终还是沦为一路的泥泞,汇成浊流注入了下水道。甚至连落在树梢,窗台上的点滴也被城市里布满灰尘的空气染黑,我曾经试着挽留一枚花瓣,结果只得了她呻吟的泪滴,看着她们紧搂成一段段冰凌,挂在暗巷的角落,便不禁引伤于我。
路灯下边,树梢上面,微光唯独把这团雪照成一半儿白亮,一半儿略带点灰影,显出难以想到的纯净。这片雪是希望的开始,我心里说。
而今又在异乡的土地上,我再次目睹了她们美丽的容貌,怎么能抑制感动的泪水肆意狂奔,然而你依旧是那般脆弱,经不起风的摇曳和我温柔的抚慰。不用说,我懂,你的脸上写满了想说的话,你也酝酿了一腔深沉的思念,在这个渐深渐远的夜。
熄了灯,然后趴在窗台上发呆,我想静静地与你相守在这唯独只有你我的世界。
光不强,影儿不重,冷风微微地吹,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