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故事的开端是那个纤瘦的姑娘和她醉酒的父亲,那个姑娘叫徐青青。当然还有那个被提起的她未曾谋面的母亲。母亲踏上了火车,便再也没有回来。青青提议卖店,父亲坚决不同意。他说:“把店卖了,你妈妈回来会找不到我们哦。”
青青冷冷地看着父亲,说:“你老婆是跟人跑了,不是出去旅游。”说完,又冷冷补上一句:“要是我,我就不会回来了。”
但她,其实是在心疼他。
【青青的爸爸在等青青的妈妈,那么,青青要等什么呢?】
家门口就是那条长长的火车轨道,青青知道,那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因为那里,有母亲最温暖的笑容。那里,似乎还有关于青春的梦。
Chapter 2
那双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一步一步地踏向了青青。两人相见,却是同时遥望徐家招牌。木讷腼腆的他,问,你们修表也这么贵吗?他就那样素白地进入她的视线。
他朝她递上一只表。他站在那里看青青修表,表情专注而认真。一直到暮色四合。
他忽然说,我叫蔡子涵。仍是一副木讷的模样。说完,就要走,青青没好气地叫住他,喂,三百块。他转过身来,递给青青三张被折叠成多边立体型的纸币。
青青接过来。不再说话。
火车依旧每天呼啸而过。
早晨,青青发现蔡子涵睡在了她家门口。她关心地问一句,还好吧?而他,只是摘下了眼睛,淡漠的离开了。他似乎完全变了个样,浑身带了痞气。他给路边墙壁上的大叔画上了胡子,还调戏了护士小美。苏医师却拦住他,叫他,柏宇。
【这是青青第一次遇见的蔡子涵,却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陈柏宇。】
第二天,蔡子涵又来修表。青青笑着问他,你掉到河里啦?蔡子涵没有回答。还是一样折叠成多边立体型的三百块。
【青青发现蔡子涵话不多,没想到其实他有话要说。】
终于,在无数次的默默念后,蔡子涵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是你国中同学。
华灯初上,青青翻开国中毕业册,看见了国中时候戴着眼镜的蔡子涵,以及在他名字边排列着的陈柏宇。
还是修表。蔡子涵每天都会来修表。他的表似乎从来没有修好过。
Chapter 3
青青让蔡子涵坐到她身边。青青对他说起国中时候校园门口的鸡蛋糕。
蔡子涵却说出了让青青震惊的话。他说:“我当然知道啊……我还知道你国中的时候,午餐都不吃饭,可是12点一到,你一定会喝一大瓶牛奶,早上七点半,你才会翻墙进教室。第二节下课你会去福利社。午睡的时候,你都会跑到大树下看小说,两点半一到就开始打瞌睡。可是三点一到就会起来。放学你会先去买鸡蛋糕喂完小呆后才离开。然后看完5点39分那班火车才回家。可是我不懂哎,你以前等火车的时……”还未说完,就看见青青呆若木鸡的表情。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你以前等火车的时候都会吹口琴啊,为什么现在不吹了?”
当晚,青青在旧物中找到了那个遗失的口琴。她细心地洗着那个口琴,仿佛记忆带着她去了远方。
【沉睡的青春,随着口琴的涩,在幽微的吹孔中潺潺地被唤醒。】
Chapter 4
第二天,青青开始吹起了口琴。悠长的口琴声绵延不断,似乎通往了那段遗失的记忆。火车一来,青青便开始吹起了口琴。蔡子涵在车上张望。然后下车跑到了青青的面前。
他们用口琴交流,青青让他买只防水表。蔡子涵却说,“不要,如果我买防水表,我就不能来找你了。”青青笑了,她许诺他,不修表也可以来。还是一样的三百块,青青的抽屉里已经塞满了。
蔡子涵问他,为什么只有等车的时候才吹?青青笑说,因为这样别人就听不到我吹的好不好听啦。
蔡子涵拉了青青出去,要带青青去坐火车。青青拒绝了。她说,她不会坐火车。即使她的家就在车站旁边。他们沿着轨道走。蔡子涵在路边放下一颗石头,上面画了一个爱心,写了涵和青。
蔡子涵带青青到了瀑布边。青青对蔡子涵说起了内心的伤痛:“我妈跟我说,她要坐火车,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因为我怕像我妈一样,再也没有回来了。”
他们在瀑布下坐着,吹着曲子,美得像一幅画。
谁知,口琴却掉进了水里。青青下水去找,蔡子涵去帮忙,掉进了水里。
【蔡子涵不会游泳,也不懂挣扎,所以陈柏宇常骂蔡子涵不够勇敢。最后,还是陈柏宇出来救了大家。】
蔡子涵摘掉了眼睛,从水中走了出来,没有理会徐青青,径直走了。他浑身又带了痞气。
Chapter 5
三点钟的钟声准时响起。
蔡子涵摸摸索索地去找T恤,世界在那一刻颠倒。
苏医师问他为何去游泳?
蔡子涵躲躲藏藏地说:“不是我,是陈柏宇。是他啦。”
苏医师问,他是谁?
蔡子涵选择了沉默。
苏医师问:“如果你是子涵,那么他是谁?”
原来,那三点钟的钟声早已昭示了一切。
青青在等蔡子涵。
【青青以为蔡子涵如钟般准时,其实是他的人生三点才开始。】
青青等不到蔡子涵,拨通了蔡子涵家的电话。蔡子涵的妈妈接了电话,蔡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后,说,“你不知道他已经过世了吗?”
Chapter 6
蔡子涵来找徐青青。她在火车对面叫她的名字,徐青青。他说:“徐青青,我带你去坐火车。我跟你保证你一定可以回来的。”就在那一刻,他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奔向了爱情。
但青青却生气了。她没有踏上那列火车。
青青为了证明蔡子涵说谎,带着蔡子涵去了他家。蔡子涵的妈妈看到蔡子涵,神色瞬间破碎。徐爸爸说:“苏医师已经在路上了。你生病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蔡子涵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慢慢地,他摘掉了眼镜。
苏医师问他:“柏宇,你现在面临什么压力,让你从子涵的人格逃出来,变回你自己?假装子涵还活着,到底是减少你的失落感,还是罪恶感?”
但是,他爬起来,却只是一身痞气地问:“子涵呢?”
Chapter 7
青青这才知道了全部的故事。
蔡爸爸说,陈柏宇是蔡子涵最好的朋友。子涵死了以后,柏宇就产生了人格分裂的状况,常常把自己当做蔡子涵。蔡爸爸拿出了那个很像徐青青的雕塑。那是蔡子涵亲手雕刻的。青青想起,蔡子涵说起的那些关于她的习惯。彼时,她才明白,原来,他是那么那么地喜欢她啊。
青青抬起泪眼问:“如果连陈柏宇都不知道这个雕塑的话,那么他怎么知道用蔡子涵的身份来找我呢?”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喜欢她的,还有陈柏宇啊。如果那不是爱,又怎会在人格分裂后继续寻找?那怎么会不是爱情呢?
青青去找口琴。没有找到。
【每一把口琴都有自己的调,青青的调,似乎跟着蔡子涵,一起沉没在水底了。】
Chapter 8
青青得知陈柏宇要去美国继续治疗。那是青青第一次和陈柏宇说那么多的话,他们说起美国,亦说起了蔡子涵。
青青说:“我会跟蔡子涵说你要去美国的事情,他会很羡慕你。”
陈柏宇却是淡漠地笑着说:“羡慕喔?你用点脑好不好?你在这里随便去个菜市场,喊个‘陈柏宇’,少说也有十个八个回头问你干嘛?”他把头转过去,神色惆怅,半晌才又说道:“到美国谁鸟你啊。”
【如果陈柏宇害怕自己的名字会被人遗忘,那青青的名字又怎么办呢?<轻轻>得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青青在马路上叫着一遍又一遍的徐青青,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父亲又睡在了家门口。她轻轻对着父亲叫着一遍遍的徐青青。父亲没有应她。于是她又叫了一声,妈妈。父亲立刻惊醒,问,妈妈在哪里?她回来了吗?
青青没有回答,转身进屋。
【存在也许无法被证明,灵魂的重量却可以被创造。】
青青收拾了行装去找蔡子涵,是的,她要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临走前,她将钥匙留在了门口,留给了父亲。
她在火车前犹豫了很久,但最后,她终于还是踏上了火车。口琴声似乎又悠然响起。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
【青青没有跟爸爸说再见,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跟妈妈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Chapter 9
青青去找蔡子涵。她把雕塑放在了陈柏宇的屋子里。她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徐青青。青青知道,徐青青这三个字只能对蔡子涵起作用,也只有蔡子涵,才可以证明徐青青真的存在过。陈柏宇回头看见她,拉着徐青青就跑。
陈柏宇想逃。
但他们却遭到了苏医师的拦截。
两人被迫分开,青青大声求苏医生放过蔡子涵。
苏医师只是问青青:“你为什么要带他走?你带他走,然后呢?”
然后呢?该让陈柏宇怎么生存?
青青泪如雨下:“苏医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只要他不受刺激,他永远都会是蔡子涵。就算他变成陈柏宇也没有关系,只要过了三点以后就好了。三点以后,他就会开始爱我。”三点过后,爱着徐青青的蔡子涵会陪着她一生一世。
口琴声悠然响起,带了忧伤和沉痛。
苏医师沉默了。
Chapter 10
蔡子涵逃了出去。
徐青青在给他的雕塑上刻上了时间,她约他见面。
那一刻,蔡子涵骑着单车,飞速地行走在在阳光里,然后奔向了爱情。
【陈柏宇觉得徐青青不值得蔡子涵去爱她,为了证明对青青的爱能给自己勇气,十年前的夏日午后三点,子涵跟着柏宇从瀑布上跳了下来。】
蔡子涵不会游泳。他站在瀑布上,不住地告诉自己,我要勇敢。
“徐青青——”
蔡子涵叫着青青的名字。
青青回头微笑着对蔡子涵说:“蔡子涵,我找到口琴了。”
“我爱你!”
青青看着蔡子涵,面容渐渐僵硬下去。
蔡子涵说完,从瀑布上跳了下来。阳光在他身后倾泻下来。
故事的结局在一片悠长的口琴中结束。谁都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Chapter 11
有人死去。有人活着。
蔡子涵十年前在瀑布下丧失了生命。十年后,陈柏宇亦从瀑布上跳了下去。
青青一直忘了告诉蔡子涵,哦,不,应该是陈柏宇身体里的蔡子涵,她忘了告诉他,其实,她早已喜欢他。他是蔡子涵也好,他是陈柏宇也罢,爱情从来没有离开过。
当初,爱上青青的如果只是蔡子涵,或许,青青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名字叫做蔡子涵。他知道自己全部的习惯,他那么那么地喜欢着自己。也只有蔡子涵,才可以证明,徐青青真的存在过。轻轻如她,因为蔡子涵,被证明了存在。
青春需要爱来证明。
“徐青青——”
【你们家修表也这么贵吗?
我叫蔡子涵。
我是你国中同学。
我还知道你国中的时候,午餐都不吃饭,可是12点一到,你一定会喝一大瓶牛奶,早上七点半,你才会翻墙进教室。第二节下课你会去福利社。午睡的时候,你都会跑到大树下看小说,两点半一到就开始打瞌睡。可是三点一到就会起来。放学你会先去买鸡蛋糕喂完小呆后才离开。然后看完5点39分那班火车才回家。可是我不懂哎,你以前等火车的时……你以前等火车的时候都会吹口琴啊,为什么现在不吹了?
不要,如果我买防水表,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徐青青,我带你去坐火车。我跟你保证你一定可以回来的。
为什么只有等车的时候才吹?
徐青青,我爱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