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儿子一岁多,这几个月来逐渐能够听懂大人的话。
例如:
“去丢掉你的尿不湿”——蹬着小胖腿一路小跑把尿不湿扔到垃圾桶里;
“来吃饭”——小嘴巴赶紧张得大大的,凑到勺子边;
“妈妈要上班了,跟妈妈拜拜”——扬起胖嘟嘟小手冲我招招,有时候还会附送飞吻一个,自带“木~~啊”配音;
“关掉电视,准备睡午觉了”——一边摇头一遍“嗯嗯”地强烈反对。
含辛茹苦养了这么久的娃终于开始展露出了有智力的一面,全家人深以为乐,每日致力于逗娃,不管得到的反馈是正向还是负向,都会惹来一番哄笑,里认为面还带着一种“你看我还能这样逗娃”的微妙的骄傲心态。
与智力发育相比,身体能力更是上了一个大台阶:摸进厨房,就能踮着脚尖去摸操作台边缘的工具;能把餐椅挪出来,爬到餐椅上拿桌子上的水杯;能把他的玩具箱搬起来,“哗啦”一声倒在地板上。
正是身体能力远超智力发育的年纪,家人们觉得娃的教养刻不容缓。
2
母亲帮我看孩子,对孩子细心周到,衣食住行照顾地无微不至,我这个亲妈都自叹不如。
某个周末,不大的客厅里,孩子在玩,我一只眼睛看书一只眼睛看他。
“哎哎哎,快回来,别去厨房——”
“跟你说了,不能玩这个,多危险啊——”
“不要把水洒到地上——”
“你别……”
“不能……”
母亲的细心充分体现在这连续不断的唠叨中。
恍惚中我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同样是在家中,同样是一声声的告诫、禁止。
不得不说被这样唠叨出来的我是个乖孩子,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邻居家的孩子跳绳、抓知了蚂蚱、追小狗,玩得满身尘土的时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看书,玩玩具。
母亲到现在还在讲述,她临时去单位,家里只剩一个四岁的我,半天忙完回来,发现我一直乖乖地坐在床上看我的连环画,问我刚才干什么了,“去了一趟厕所,看书。”
“你小时候是真乖。”母亲看着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外孙感叹不已,“你能不能也乖一点?”
乖,这似乎是孩子能得到的最高的评价。
3
我私心以为母亲有点“钓鱼执法”。
孩子吃饭把米粒洒得到处是,“不乖”,必须得让大人喂;厨房门打开着,孩子进去遛一圈就是“不乖”;把白板笔扔给孩子玩,孩子一旦在地板家具上写画就是“不乖”;水杯给了孩子,水洒在地板上,“不乖”;甚至有一次把剪刀给了孩子,孩子在自己的衣服上剪出几个洞,“真是太不乖了”——为这事儿我跟她大吵了一架。
母亲轻微洁癖,一切以家中洁净无尘为最高标准,好嘛,这不到两岁的小娃能惹到她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孩子很茫然,没法理解母亲口中的“乖”。仿佛孙悟空用金箍棒画地为牢,看不见,摸不着,却威力十足,出了圈你就要被白骨精抓走了。
母亲每天不错眼地盯着,也是累得够呛。
我觉得堪称“双输”。
孩子偶尔安静下来什么都不做,像小猫一样柔柔软软地偎在大人身边,阳光轻轻落在他饱满柔嫩的皮肤和长长的睫毛上,仿佛小天使一样,我的心都快要化了。
母亲依然有话说。
“这还差不多,你看你刚才上窜下蹦的!你怎么就不能一直像现在这么乖?”
有没有一种生活中处处是套路、步步有陷阱的“惊喜感”?
4
我苦口婆心地劝母亲:
你要求的“乖”,是一个唯心的标准。孩子的天性在于探索,他们的成长往往来自于试错,在他的世界里不断拓展刷新自己的生活和认知空间,你要求的“乖”则不断压缩他的世界;
结果无非两种,其一,他真的变成了你要求的乖孩子,小小年纪谨言慎行,可能越限的事情统统不碰,时刻揣度大人是不是满意,行事以大人的心意为准则;
其二,你的唠叨越说越没力度,越说越没效果,最后变成了耳旁风。
你想要哪一种?
母亲被我绕得呆了半天,回过神来怒骂:我这么辛苦帮你看孩子,你还不识好人心?
噼里啪啦一大通,母亲的口才因为最近不断唠叨外孙而重拾一二。当然最后一切问题都归结到我不孝顺,将来我的孩子也不会孝顺。
“小时候挺乖的,越长大越白瞎。”母亲总结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