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

我是个随性的人，对穿衣打扮不怎么讲究，偶尔有同学聚会什么的，我也是逮到什么就穿什么，在一群盛装丽影中，我总是那个最为朴素的存在。

唯独每次去妈妈家，我便要为穿什么衣服而头疼。

通常的模式是，周末，清晨，我徘徊在衣橱前，开始了一道令人纠结的选择题。这个牛仔套装款式有点另类，那件衬衣颜色又太深，这条长裙不错，很淑女，不过已经穿回去好几次了……

比划来比划去，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了半，我终于选定了一套。等在一旁的女儿笑我，现在就只差“头戴一枝花，胭脂和香粉往脸上擦”啦！

我笑笑。在交通和通讯设施日益发达的今天，回一趟娘家，已没有了歌里所说的那份夸张的喜悦。而于我而言，去看独居在城北的妈妈，仍是一件非常隆重和快乐的事。

爸爸去世几年后，为了让妈妈不至于太孤独，我曾张罗着给她找了一个老伴，后因两人的志趣差异太大，她选择了友好分手。到了她这岁数，如果需要牺牲过多的自我，才能成就一个看似花好月圆的故事，那就有点本末倒置了。对她的选择，我表示理解。

她原本在郊外有一处独门独院的大房子，因那几年我的小家屡生变故，日子很是不好过，她不忍看我们受苦，便一咬牙，变卖了那个花费了她和爸爸毕生心力的大房子，以支持我创业。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却失了属于她的家园。

妈，还是和我们一起住吧。

我倚在厨房门边，对着那个正专心舀起骨头汤里浮沫的身影，再次央求道。

六十平米的小屋子，格局和陈设都很旧了，但她的仔细收拾，仍使它散发出一种干净和温馨的烟火气息，是那种她在哪里哪里就会有的气息。

她自顾自忙着手里的事，用她一贯固执的语气说，你要是真的有孝心，就别老想让我去你那受罪了，楼层高，还吵人，你就让我舒舒服服自自在在活几天吧。

我知道，我是说服不了她了。

于是，从城南到城北，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承载了我对她所有的牵挂和想念。这个租来的安静小屋，成了我踏踏实实的娘家。

在我之前的认为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在她面前穿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不需要讲究。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我这个想法大错特错了！

这天早上，我戴着熬过夜的黑眼圈来到了妈妈家。她照例为我准备了清淡可口的早餐，一番大快朵颐后，我惬意地躺在了沙发上，将夜里失掉的眠一顿狂补。

醒来时，我发现她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正仔细地打量着我。半晌，她突然递给我一沓钱，说，拿去买两套像样的衣服。

这算那哪门子事啊！我一下子弹坐起来，呆望着她。

你看看你，这么爱漂亮的人，每次都穿的这身旧衣服……有什么难处，不要瞒着我，缺钱就拿我的工资卡取……女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弃对美的追求……

啊啊！原来我亲爱的妈妈，把我的随意当成了潦倒哪！

从此，我回去看妈妈时，便再也不敢马虎了。总得翻箱倒柜折腾半天，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漂亮后才出门。

真的，不要总以为女只为悦己容，不要把漂亮衣服只留给那华灯下的约会，如果你的妈妈不在你身边，如果你爱她，请你千万记得，回去看她时，一定要穿着你最美的衣服。

这样她才知道，你没有潦草地对待自己，你一如既往地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她会因此而安心和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