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正月十七,阳历2月24日。我收拾行囊,踏上了新一年的路程。
至于去哪里,我内心完全没有一丝丝的计划。只知道,反正我就是在家待不住就是了。
对于即将成为社会主流的新生代90后而言,对于本命年犯太岁这种说法,我打算打破封建迷信,改写陈规。谁说本命年就应该穿着红色衣裳裤袜,安安静静地找份稳定工作尽量不要外出的呢?
我不信。
自从初中退学以后,一直往广东那边跑,珠江三角洲的城市都被我待遍了。可我感觉,在工厂一成不变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决定在自己的第二个本命年改变一下,去挑战一些全新的领悟。
因此,我从家乡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大巴,在傍晚时分到达了首府南宁。然后自己一个人背着行李包徒步走到了火车站。
那天下着小雨,又冷又饿的我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面馆吃了面,然后开始用手机软件查看南宁到何地的火车票还有空余。
可结果还是令我失望。就连去邻市的动车票都被定光了。无奈之下,只好找了家宾馆住上一宿。
找好了休息的地方,洗了个澡,一个人坐在床上继续刷火车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凌晨两点时,抢到了一张去往柳州的动车票。然后我提前调好闹钟,把闹钟时间提前一小时,才安心躺下。
接下来在柳州待了一天又去桂林。
桂林山水甲天下,可我不是去旅游,没兴致去看山水没如画,每天积极地找工作。
由于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就迷路了。在桂林待了三天后,我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以及恐惧。
虽然这几天我努力地去找工作,然后认真地去面试。可现实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没有学历,没有拿手的技能,你很难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生存下去,没有朋友,没有财源,夜幕下自己的影子都倍感孤独。
我站在最繁华的地段,看着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他们都在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我内心煎熬无比;又好像他们没那么时间注意到我,我感到无比孤独。
就像朋友成所说的,独自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会让人看起来有点傻,即使是去旅游,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人潮里显得格外显眼,呆呆傻傻的。
之前我还反驳他,我就愿意一个人去浪迹天涯,管他傻不傻!
现在我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不是傻不傻的问题,是孤独。
一个人的行走其实是算不旅行的,最多只能说是流浪。流浪的人是最孤独的,因为心中没有方向,心没有归属,去到哪都无法安定安稳。
从家里出来后的第四天,我站在了桂林火车站的门口,再一次心力交瘁般的茫然,该去何方?
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思考了将近一个下午,整个人都快崩溃掉,从兜里掏出手机,写下了这样一条说说:在火车站门前犹豫了半天,却不知去哪,简直奇葩得像是傻不拉叽中的战斗机!
发完这条说说没多久,有几个人开始点赞。我不知道点赞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们一点都不知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他们大概是觉得说说有意思,又或者是一种嘲笑吧。
不多久,迎来了第一条评论:实在没地方去,来我这。
我看评论人,备注是辉。一个游戏里认识的朋友,平生未曾谋面的人。
我还沉浸在到底去或不去的思路里,辉的电话突然就打过来了。辉在电话里说,如果你暂时没想好要去哪儿,过来我这边,我可能没时间陪你找工作,可至少有个可以让你住着的地方。
挂了电话,我一时之间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即买了去福州的火车票。
与辉相识以来,我们仅是通过几次电话,没多大了解。可我还是相信了,我就是觉得他不会骗我,我也相信他不是骗子。就是这种直觉,当晚我坐上了从桂林到福州的绿皮车。
这是我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城市,心里期待而又害怕。
晚上九点多,火车到达湖南祁东站,我的手机忽然想了。是妈妈打来了,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妈妈问我在哪?现在吃饭了吗?怎么我这边那么吵呀?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撒了个谎,我跟妈妈说,我吃过饭了,我现在在桂林,因为现在是在街市里,所以有点吵。
这是我第一次说谎骗妈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为了不让她为我担心,我只好出此下策,说个善意的谎言。
父母在广州那边工作,以前我都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如果他们知道我去那么远,指不定会吓出什么毛病来。一想到这儿,我左心房微微刺痛的,眼睛里有液体微微打转。
十八个小时后,火车顺利到达福州站。时间是上午十点十分。我拨通了辉的手机号,按照他的指示,坐上公交,见到了他。
他家在福州开了个小吃店,由于他父亲回老家盖房子,店里不够人手,辉只好帮着他母亲一起打理小吃店的生意。
吃过饭,他陪我回到了他租的房子,然后他还有事忙就走了。我洗了个澡,疲惫地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就如之前辉所说那样,他可能这段时间没什么时间陪我找工作,他一天到晚都在忙店里的事,早上五点多起床去市场买菜,七点店里开门做生意,晚上将近十点打烊关门才回来。
福州五区八县,我每天坐着一块钱的公交在五区之间转,去找工作。走累了就在附近公园里坐一会再继续走,每天皆是如此。
我想清楚了,既然高学历我是没希望了,那就干脆学个技能傍身。以前在学校没学到的东西,我只能在社会这所大学去慢慢学会。
经过筛选,我把目标放在了甜品点心之类的店上面,然后每天在这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城市里找有招工的店铺。
一个星期后,无数次碰壁以后,我突然绝望了!想个喜欢的工作居然会那么难,我跟辉说,我想我要回广州了,这里不适合我。
辉抽空回来静静看着收拾行李的我,对我说,你回去广州一个月有多少工资?做什么工作?
我说,可能进厂,大概两千多吧。
辉说,你出来不是为了锻炼自己吗,你现在回去做着一分安稳的工作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回去,这样一年过去,你还是什么都没改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顿时茅塞顿开,对啊,如果年复一年,我都是这样,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现状了吗,那我之前所坚持的都白费了。
辉又说,我之前也是像你这样,不过有时候你一个人在外面,你别无选择,如果你不逼自己,你就无法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人总是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独立去生活的,迟早都会面临这样的过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觉得辉说中了我的要点,我放下了行李,又继续出去找工作。
恰巧,那天在公交电视上看到了小李子夺得奥斯卡的各种热门话题。陪跑奥斯卡二十多年的小李子都未曾放弃,我这点苦算什么。
终于在来到福州的第九天,我接到了一家甜品店的面试邀请。
我按照他们给我发的地址找到了这家店。
面试很成功,面试官叫我第二天来试工,如果试工通过,就可以进入试用期。
第二天的试工很顺利,我的心情特别愉快,终于可以开始工作了。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每天和甜品打交道,看到客人吃到我们制作的甜食而露出满足的笑容,我内心十分满足。
我以为只要我好好努力,我一定能在这所城市站住脚跟。可我又错了,现实一点都不美好。
在工作的第五天,店里打烊后。主管把我叫住了,她说想跟我谈谈。
主管是个90后的女生,与我同年同月不同日。看着有点肉嘟嘟的,不过不胖,看着还挺可爱的,长得也挺漂亮。
我们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谈。
她问我,这几天下来,你觉得工作怎么样?感觉累吗?
我坦然地说,还行,不算累。
她看着我,她说,其实,按照你这几天的表现,你有没有想过,可能这工作不是很适合你呀?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我们交流起来有点困难?
我说,是有点。
因为从这几天的相处,我知道我的国语说得不是很标准,毕竟在广东待了七年,而且两广的普通话多多少少会有些口音改不了。
她还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可我却不敢一直看着她。她笑了笑说,你也觉得有些困难是吧,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你换一个你以前熟悉的行业会好一点,这样我们谁也耽误谁,也许你可以在其他行业做得更好,我们做餐饮的都是希望为客人做到更好的服务,你这几天下来背那个制作方法和菜单都不是很熟练,有点卡住的感觉,我个人认为这工作不太适合你。
我才明白,原来她是来劝我离职的。
既然她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了,即使我再喜欢这份工作,也只能忍痛割爱地点头。
我把视线转移开,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我感觉我的眼睛酸酸的,眼泪快从眼眸里溢出来,我强忍着,努力地看着上空。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亲自面试而来的工作,而且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希望将来我赚够钱也会开一家这样的店,可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成了泡影。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热泪一颗一颗从眼睛里往外冒,划破了我的脸颊。
我那么努力,没什么换来这样的结果!我的心跌到了谷底,我在冷风中想了很久,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
我这时脑子里又冒出离开福州的想法,这里的人欺人太甚。
不过我很快想通了,有时候就算再努力,别人不给机会也没用。在这个优胜劣汰的社会,本是不公平的。与其去抱怨别人,还不如好好证明自己。
就像辉今晚送给我的一句话,凡事别抱怨太多,一切只能靠自己。
既然我已经来了这里,那我就不能空手而归,一定要做点让自己有意义的成绩!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命运不公,那就跟它死磕!
我们那么辛苦地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某天,在某个高点更有尊严,更加骄傲地活着!
明天还要试工,先说到这。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