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后能有这般思考和胸怀,甚幸!每当阅读一些时事评论时,我的内心总会涌起一阵无力感。世事艰难,何处是文明普照之地?何时是拨云见日之时?可当我痛心疾首恨不得高声呐喊时,又颓然发觉自己力量的弱小——我一人的愤愤不平无法掀起丁点风浪。于是我陷入纠结:究竟是深思高举,积极成为推销自己价值观的教化者,还是大隐于市,清静无为地成为一名坚守者?我开始权衡。社会中不乏入世的教化者,他们爱把“公共、政府、权利、道德”挂在嘴边,常常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咄咄逼人质问质疑。这样的形象有时令人烦躁甚至生厌。可平心而论,他们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发泄愤怒、血口喷人吗?我想起李敖。这个敢与台湾领导人对骂的“老愤青”,用高傲来展示他的刀枪不入。然而他的内心却最是柔软。若非如此,他为何挺身抗争?刺猬一样的教化者们,痛心于公众的愚昧和软弱,看不惯权贵的道貌岸然,他们用狠厉的外表来掩饰一颗温柔细致如母亲一般的心。他们急于改变世界,剔除一切黑暗与不公,仅凭自觉的责任意识谋求教化整个社会。一面是权力集团对不容忍的反抗的压制,一面是“民不可与虑化举始”的无助无援,鲜少有人理解应和,更不可能占据主流。“蚍蜉撼大树”,他们的行为不可笑,却可敬又可悲。社会的庞然致使它不能够被快速改变,那我们可否转变思路,寻求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如同另一些不为人知的坚守者们,他们不做任何说服他人的努力,只要求自己按照自己的原则处世。大概是深知喋喋不休的争论无益,干脆修闭口禅。苦行的弘一法师,在臻于宁静超脱的过程中,内心的大慈悲是否阵阵刺痛?可他痛感于众生疾苦时,却毅然选择隐退,做一株遗世独立的香草。坚守者们修炼自己内心的从容淡静,只求一切纷杂污秽不动摇坚贞的品格。然而,这也需要忍受寂寞与绝望——无人应和的日夜中,独自守护心灵的月亮,不知何时清辉才能普洒大地。他们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世间还有许多美好未曾改变。所幸,他们已成为标杆,在多多少少影响着周围的人和事。相比之下,社会上更多的还是随波逐流的顺受者。他们是王小波笔下“沉默的大多数”,现在因互联网而变成了“嘈杂的大多数”,不变的是小民心理——或是安于现状,极尽趋利避害之能事,或是人云亦云,还想象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成为民心所向。前者失去原则,后者失去心智。他们顺应社会换取混乱中的安全,却忘了自己才应该是文明社会的缔造者。该如何缔造文明的社会?救世与自救,都路曼曼其修远,尘世中积极入世的教化者于与出淤泥而不染的坚守者,无一不苦心孤诣,与绝望中杀死绝望,为自己,也为他人、社会探索一条光明的出路。尽管前途还未可知,或恐后继无人,但也不必沮丧,只要思想文化一天不灭,世界就不会全然陷入黑暗。正如罗曼罗兰所言:“这里无所谓精神的死亡或新生,它只是隐熄了又在别处重新闪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