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东北人。
小时候,家家户户有两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一是一口巨大的酸菜缸,二是腌酸菜用的大青石板。
贫穷人家如此,豪门富户也如此。据说,当年东北王张作霖大帅府配有七八口酸菜缸,可往往还是不够吃到春天。
从前,冬天没有反季的大棚蔬菜,为了能在冬天吃到蔬菜,聪明勤劳的中国人民发明了腌酸菜这种冬贮梳菜的方法。
冬季腌制酸菜还不仅仅因为蔬菜匮乏,当气温低于5摄氏度时,各种霉菌难以繁殖,所以,冬季最适宜腌制,酸菜品相和味道最好。
酸菜,古称菹(zū), 《周礼》中就有记载。北魏的《齐民要术》更是详细介绍了老祖宗用白菜(古称菘)等原料腌渍酸菜的多种方法。
制作酸菜最初是为了延长蔬菜保存期限,《诗经》中有“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的描述。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进一步解释:“菹菜者,酸菜也”。由此可见,中国腌制酸菜古已有之。
中国的酸菜,可分为东北酸菜、四川酸菜、贵州酸菜、云南酸菜等,不同地区的酸菜口味风格也不尽相同。中国老百姓口中的“酸菜”,一般指的是所有青菜所做的各种酸菜的总称。
而东北酸菜的原料,就是常见的大白菜。首先要挑选上好的白菜,摘去大叶黄叶和残根烂叶,在太阳底下曝晒几天,以便蒸发水分。之后用清水洗净,一棵棵、一层层地在大缸里摆放整齐,层与层之间要均匀地撒上粗盐。
最后,白菜堆的顶端要压上家传的大青石板,再加入生水或者凉白开(最好是凉白开)浸泡起来,一定要用铁皮或塑料布覆盖缸顶,确保密封存放。
寒风呼啸,平淡的大白菜在缸内可经历了神奇的变化,它们慢慢地缩水、发酵,一般一个月后便大功告成,这种方法叫生腌。
还有一种方法是熟腌,烧一锅开水,把洗净的白菜放在开水锅里烫一下,放凉后再压进缸内,放盐加水密封,这样腌制所需要的时间要短一些,不到一个月就能食用了。
估摸日子差不多了,主妇们解开密封,发酵的酸味和香气自然飘出,菜堆的高度下降了好多。腌好的酸菜浮在黄色的泡沫水中,叶呈淡黄色至深黄褐色,帮呈半透明的白色至深黄色,酸香纯正。甚至用水浸泡、投洗过的酸菜,依然有特别的酸味。
实际上,酸菜中的“酸香”是植物酵素自然发酵,使蔬菜中的植物糖分解转化成酸性物质(有机酸),发酵过程中产生的有机酸、醇、氨基酸等形成了酸菜独特的鲜酸风味。
烹饪时,主妇们透过冰碴从缸中取出酸菜,放在清水中浸泡后洗净,用手挤干水分,把菜叶平铺在菜板上,用菜刀横着切透,再立刀切丝,便可以制作了。
酸菜做炖菜最好吃,尤其是搭配五花肉和血肠等猪肉制品,奶白色的汤中,黄色的酸菜丝缠绕着白色的肉片和绛红的血肠,单单颜色就让人口水直流。
而酸菜中富含的有机酸、氨基酸等活性成分能巧妙的化解猪肉的油腻脂肪,肥而不腻,唇齿留香。
其实,只需把洗净的酸菜切片后蘸酱吃,酸脆鲜嫩,风味纯正,也是黑土地冬季里一道独特的美味。
还有不得不提到的猪肉酸菜饺子,脆嫩酸香,也是东北人最留恋的家乡美食。
尽管腌制方法类似,但各家各户酸菜的品质可不尽相同。从挑选白菜到曝晒的程度把握,以及盐量和加水量的斟酌都很有讲究,所以,腌酸菜和做酸菜绝对是对东北主妇持家能力的一种考验。
每到冬季和年关,漂泊异乡的东北儿女一定会怀念起酸香味醇和开胃生津的酸菜,对东北人来说,有酸菜的年夜饭才是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