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最深刻的越剧是《一门四状元》,并不是经典越剧,而是根据一个潮剧改编的,也许可以赞一句创新,但我想大多数都没有听过。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了,小时候的记忆总是跟外婆家联系在一起,好像所有上学之前的故事都是发生在外婆家。这样一来,外婆家被自动美化成远离学校的乐土并不是不可理解。
邻村叫大杆树,其实我并没有看到很大的树,大约在我看到之前那棵树就遭了不幸。从前农闲才会被请来的戏班子如今不像过去那么神秘了,可是哪里有戏听,老一辈的人还是会赶过去,这大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外婆带着我去大杆树村听戏,坐在戏台下面的长板凳上,我呆呆地看着台上,也跟着听,在小孩中是一个怪胎。
戏台两边有字幕,情节和唱词有了字幕的提醒变得不难理解。这样一想我也不能很小,起码要认识大多数字,那应该已经读小学了吧。
记忆淘沙,如今记得的情节很喜剧很可爱,大约是记住了符合小孩子审美的那部分,忽略了为了剧情跌宕起伏而设置的悲伤情节,因此特别喜欢这出戏。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人家,三个儿子依次去赶考,前两个大约一起去的,中了状元榜眼;第三个独个去的,路上被有心人引诱着去赌博,竟把赶考的盘缠输得一干二净,上不了京,回不了家。那女儿一心以为以弟弟的学识,当年的状元非弟弟莫属,还没有探清楚状况就去状元郎下榻处逗状元郎,闹了个乌龙倒是不闹不相识,与状元郎相爱了。后来弟弟被找回,迷途知返三年后再战,得了探花。乡下人弄不清这些条条道道,直接管他们叫“一门四状元”。
很简单的故事,现在想来有诸多不可思议之处。比如耕读之家的孩子去赶考,竟然连靠谱的家丁都不带,父母也放心孩子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孤身出门吗?再比如女孩进状元郎家门难道不通报吗,还是翻墙进去的?又或者帝王不觉得状元榜眼探花全在一家人很奇怪吗,确定名次的时候不斟酌一下?还有当两个儿子中进士之后,至少有一个点翰林吧,可以直接把弟弟叫去京城住着呀。
诸如此类,多想是经不起推敲的。但是只沉浸在戏剧创造的情节里,似乎也无大碍,反而充满戏剧性,好像天意要女孩与状元郎相识,是大家都喜爱的戏码。
唱词唱腔我已全然忘却,上网一搜也只有潮剧,故而这出戏永远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再也无法重温,只由着记忆一年年将其美化,又一年年蒙上岁月的纱。我依旧记得简易的戏台上,粉红衣裙的女孩从身后遮住一身红袍的状元郎的眼睛,叫他猜猜她是谁。
我把这一场景,定为我与越剧的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