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淡紫色的绸缎绢花装点着整个礼堂,粉色的花摆整齐的排列在走廊的两侧,鲜花扎成的彩色拱门散发着清雅的花香。餐桌的桌布上绣着新人名字的首字母,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水晶灯下折射出明亮的光。飘荡在礼堂的婚礼进行曲,早已被喧闹的贺喜声淹没地辨不出旋律。
伴娘坐在新人席的桌子旁,小心翼翼的打开新娘为她准备的伴手礼。揭开白色碎花的包装,是一本精致的贴纸相册。每一页黑色的纸板上,都手工贴着一张三寸的照片,旁边用彩色碳素笔写着长长短短的字。
翻开第一页,两个脸贴在一起开心的笑着的小姑娘把她拉到记忆里。
02
小学二年级四班的课堂上正在进行语文课代表的竞选。夏天站在讲台左边,秋天站在右边,老师不断地从空粉笔盒中拿出全班同学投票的纸条,她每念一个名字,班长就把黑板的左边或右边的的最后一个“正”字不断补齐。秋天的脸涨得通红,每次念到夏天的名字,她的眼睛里都透着紧张。夏天则不安的扭头看着黑板,每念到秋天的名字她都会默默的数一下她的“正”字是不是超过了自己。
如果没有见过一个人小时的模样,就不要轻易说他不可爱。每个人在小时候都想做一个听话的孩子,优秀的学生。语文课代表不过是老师们激励学生进步的一种方法,谁当选了就负责每节语文课前在讲台上领读课文,学生们果然单纯的觉得谁当上谁就更优秀。
竞选以夏天落选告终,老师让她们回到座位上,夏天就趴着桌子上哭了起来,女孩最初的自尊心应该就是那时候萌生出来的吧。老师公布结果的时候,秋天很开心,但看到夏天哭起来,她却有点难过了。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下课后,她拉着夏天去找老师,问老师是不是能让她们两个一起担任课代表,每人负责一天。
从此,语文课前的讲台上总会站着一个小姑娘,拿着语文课本认真的带着大家朗读课文。第一天是夏天,第二天是秋天。也是从那时候起,夏天和秋天成了朋友。
03
她们都选择了在家门口读初中,这样她们就不用住校,就能一起上下学,一起到文具店买圆珠笔,一起在饰品店待到很晚才回家。
夏天唱歌很好听,音乐老师选了夏天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学校的艺术节上合唱一首歌曲,每天下午放学后要排练一个小时。秋天只能自己先回家,而夏天则排练结束后跟那个男生一起离开学校。初中的年纪又怎么懂爱,却偏偏有个女生很喜欢跟夏天一起唱歌的男生。她连续几天都看到夏天跟她的男神一起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并不算乖巧的女孩,跟她一起玩的小姐妹也跟风似的各自有自己喜欢的男生。有天放学她特意叫了两三个她的玩伴,早早的等在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夏天跟男孩告别后就沿着这条路走过来,等候多时的女孩走上前挡住了她。夏天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便绕过她接着往前走,那女孩儿马上抓住夏天的衣服。
“先别走啊同学。”一副大姐大的语气。
“有什么事?”夏天看着她。
“谁允许你跟陆浩然一起走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抓紧了夏天的胳膊。
“你管我跟谁一起走,放开我。”夏天用力挣脱了那个女生。
这时候那女生的几个玩伴都走了过来,把夏天围在中间。
“陆浩然是马娇的男朋友,你以后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其中的一个女孩一字一顿的说着,还不时撩一下头发,露出耳垂上的两个耳钉。
“哼,男朋友,你以为我稀罕。”夏天并不害怕,还不忘冷笑一声。
那女生觉得遭受了嘲讽,便像其他几个女孩使眼色,说着便伸手抓住夏天的头发。
“放开我,干什么你们。无赖。”夏天大声喊着,想要挣脱她们。无奈寡不敌众,那几个女孩有人抓着她的衣服,有人抓着她的头发,有个女孩正要伸手抓她的脸。突然有人拿着厚重的东西砸向那几个女孩,由于混乱找不准方向,夏天也被砸到几下。待几个女孩反应过来,秋天已经把夏天拉了出来。她把夏天推到身后。
“谁再敢找事,我就把字典砸过去。男朋友是吧,我去告诉教导主任。”秋天平时不爱说话,这时候却掷地有声。
那几个女生应该是教导处的常客了,不想把事情搞大,就迅速走开了。
“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要被打死了。”夏天有些打胜仗的喜悦。
“可惜了我新买的字典,都磨脚儿了。”秋天抚摸着刚刚在混乱中被磨损的封面。
“哎,你怎么也这么晚回家。”夏天突然想到秋天应该早回家了。
“我去买字典啊,你个笨蛋,见人多还嘴硬。”秋天埋怨道。
夏天摸着刚才被砸的脑袋,秋天揉着被抓破的手背,两个人大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04
夏天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活泼且热情,秋天就像这个季节一般,沉默而神秘。
读高中的时候两个人进了同一所寄宿学校,高一时两人同班。班长是个帅气的男生,高高的个子,浓密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夏天总说他像金城武,秋天心里则认为他比金城武更有魅力。
有一个周末,室友们都到学校外面去闲逛了,宿舍只剩了夏天和秋天。
“我告诉你个秘密。”夏天一脸神秘的说。
“什么秘密。”秋天问。
“我收到一封情书。”夏天朝秋天眨眨眼睛,等着看秋天的反应。
“谁写的,给我看看。”说着就准备要翻夏天的衣服口袋。
“哎,你小点声,是班长。”夏天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羞涩。
秋天楞了一下,为了不被夏天发现,她很快又开始翻夏天的衣服,其实她已经没有任何兴致看那封信了。
夏天喜欢班长,秋天也喜欢,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心思。班长的主动表白把事情变得简单了,夏天很开心班长也喜欢着自己,秋天则准备把自己的喜欢烂在肚子里,微笑着祝福夏天。
高中的恋爱是见不得光的,夏天跟班长偷偷的传阅笔记,本子里夹着下课后见面的小纸条。为了掩饰他们的恋情,班长帮夏天买早餐的时候也会多带一份给秋天,让大家看起来只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如果说秋天有靠近喜欢的人的机会,那便是夏天拉她过去打掩护的时候。但她知道,她和夏天是一辈子的朋友,和班长,只能是同学。
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夏天分出去学了文科,秋天和班长留下来学了理科。课业负担开始加重,班长和夏天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因为夏天的缘故,班长跟秋天的关系也很熟络,现在都留在理科班,交流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他们讨论难题,讨论高考,讨论大学。班长发现秋天是个独立的女孩,她有自己的想法,文静而有思想。他越来越喜欢跟秋天聊天,直到他开始喜欢她。
有一天上午,班长跟夏天见了面,他跟她提出分手。而之后就有一封情书送到秋天手里。同样的信纸,同样的笔迹,同样的署名。她曾喜欢的男生写情书给她,她却异常气愤,秋天拿着信来到班长面前。
“你知道夏天是我最好的朋友吗?”秋天在质问班长。
“你不觉得文理分科后关系会慢慢疏远吗?”班长说,他觉得跟夏天越来越无话可说。
“我跟夏天是一辈子的朋友,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你的信,收回去吧,我们以后不是朋友了。”秋天转身离开了,她直奔夏天的教室。
夏天上午见过班长后就一直在哭,看到秋天在教室门口时更是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秋天抱着她,让她抽泣的不那么厉害。
“别哭了,你不是还有我吗?”秋天安慰她。
“只有你不会抛弃我。”夏天抱紧秋天,好像她也会突然离开一样。
“还哭,你现在要丑死了。”秋天开始取笑她了。
夏天把脸埋在秋天的肩膀上,眼睛里流着泪,心里却感到满足。当友情认真起来,真的会比爱情刻骨铭心。
05
终于上了大学,夏天和秋天也第一次分开了。夏天南下,秋天北上。
她们的联系并没有因为遥远的距离而变少,每天一个电话是对彼此最基本的问候。夏天的室友一直怀疑她是在跟男朋友打电话,秋天的男同学也一直遗憾她已经被其他男孩要走了电话。她们两个过于密切的联系甚至让她们错失了不知多少美好的恋情。她们或者认定了男人不如闺蜜来的真实。
秋天还是再次用行动验证了她们认知的正确性。她大二那年谈恋爱了,夏天每次打电话都会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因为男生改变自己的大学计划,不要把所有想法都告诉男生。夏天似乎从高中的那次失恋中长大不少。秋天也是被甩的那一个,因为她拒绝了跟男友出去同住而被嫌弃不够真诚。但她没有哭,因为在那男生提出请求的那一刻,在她心里,他已经出局了。
夏天连夜赶到秋天的学校,她想好了各种安慰的话语,但看到秋天时却一句都没用上。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女孩,想像高中秋天出现在教室门口安慰失恋的自己一样去安慰秋天,想把那男生骂得狗血淋头。秋天看着夏天郁闷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她深知,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孩,肯跨过大半个中国来看望失意的自己了。
毕业后,夏天回到家乡的小城,秋天去了梦想的北京。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她们的联系也变得少了,但她们从没有觉得彼此变得生疏。夏天常常去看望秋天的父母,让离家在外的秋天多一点心安。秋天无论到那座城市出差,总会带一份礼物给夏天,就像她陪在身边一样。一个月前得知夏天要嫁人,她开心了好久,但想到她最好的姐妹要属于别人了,又有一丝落寞涌上心头。
End
她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夏天的婚纱照,她挽着丈夫的胳膊,满脸洋溢着幸福。
秋天抬头看着不远处在向宾客敬酒的夏天,微笑着流出眼泪。
女孩的一生中可能会有多个男朋友,会有无数个同事,会有数不清的同学,但知道你最不能说的秘密的人,却只有一个。
秋天来的时候,夏天总不忍离去,夏天去的时候,秋天就变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