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我一直认为是一个伪命题。
在我浅陋的见识中,很多职业,我是看不上的。比如,小时候村里那个专门掏大粪的掏粪工。他咧着大嘴叉,骑着一辆破三轮车,车上摆着一个臭烘烘的桶,桶里矗着一根脏兮兮的马勺,一副丐帮帮主的样儿。
看到他,我都要远远的躲开。即使他老远地招呼我:“XX家娃,你爹在家不?你爷爷好不?”我还是不做声地走开,心理充满嫌恶。回到家里,告诉爷爷:“那个掏大粪的问起您了!”其实他姓崔,若往前推,还是我家老亲戚。但是由于我嫌恶他的工作,讨厌他身上的气味,所以我都是以“掏大粪的”相称。爷爷说这不对。
后来,掏大粪的老崔死了,村里又换了一个掏大粪的老头。那破车依旧没变,但是人变了,手法也变了,技术也变了。村里不满的声音到处都是,说道这个老头子懒,这个老头子收费贵,这个老头子掏的不干净,这个老头子待人不和气。于是,我也开始怀念起老崔来,他原来真的可以算是“掏粪届”的一哥,我从前竟真是狗眼看人低了。
每天行走在北京拥挤的街头,我会留意豪车的脑门,而不会去关注寒风中指挥豪车的“道路协管员”,我真是不屑他们的工作。
有一天,我着实被一个交通协管大叔圈粉了。大叔180的大个,手里挥动着小旗,结实的臂膀仿佛要从工作服中喷薄而出。
“红灯停一会,一会就一会,时间不会长。”大叔的语言有点诗歌的格式和韵味,我不禁定睛瞧了瞧。
“诸位请别急,还有30秒。等会是安全,等会是平安。”
“30秒?这么精准!”我有定睛一看,大叔并未看表,一脸的严正与认真。
“30秒等得了,10秒更需等。大伙可别急!”
随着我的目光,很多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大叔。他目不斜视,身板站得笔直,像一尊高贵的雕像。
绿灯亮起,我心中却涌起莫名的感动。这么一个我不曾正眼看过的职业,他却做得甘之如饴。在旁人看来毫无意义、毫无难度的工作,他却做出了诗歌的韵律和美感。
在我从事目前的中学教师工作之前,我是不大看得起中学教师的。高考填报志愿时,我是极不情愿报考师范标签的院校的。后来,老爸忽悠:“考北师大,也不一定当老师嘛!”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被忽悠了。
稀里糊涂地,我当了一名高中老师。
昨天,听了一个老师的语文课。他讲《种树郭橐驼传》,平常的一篇文章,被这位老师演绎得极动人。他大开大合,忽而上天,忽而入地,让枯燥的文言文开出了花朵,并且结出了果实。
有时觉得那老师是在说相声,有时觉得那老师是在说书,总是如鸣佩环,如奏箜篌,如抖包袱,如卖关子,那课设计得漂亮,讲得漂亮!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行业确实无贵贱,而行业中人却有三六九等。一等人待工作如初恋,时刻充满恋爱的激情,全情投入,把工作唱成一首歌。而末等的人待工作如死敌,谈工作就色变,多抱怨和咒骂,做工作更是不甘不愿,总以为是工作出了问题,实际上却是工作之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