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莽撞,大雨天受了伤被抬上手术台。对于手术之前的人生,隐约之间只浮现在脑海走马灯而过,平凡甚至带着愚钝,为了不上学可以赖在地上哭几个小时。上了手术台以后,生命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咬着牙闭着眼睛周围有亲人的哭声,有针线穿过眼角哔啵作响的声音还有空旷无垠的风声。
受伤以后左眼被封起来,独眼龙一样生活了几个月,原本荒废无救的学业,反而有了起色。连现在的自己都不可思议,难道那场大雨之后的受伤把自己摔开窍了。虽然现在受伤的地方后遗症开始加重,但冥冥中还是很感谢那一场手术。我宁愿固执地相信它,是它让我远离大山,避免成为又一个平庸的大山的子孙。也渐渐地,开始信命和缘。
从高考完到找工作这几年里,似乎越来越笃定这两个有点玄乎的字:命和缘。你所经过的一生源于命,你所拥有的一切源于缘。先天的智慧后天的努力都在为此,穷尽一生。也许笃定成真,再后来便开始有了一种可怕的直觉:“生活会很艰难,但这不是终点。三十岁那年会成为人生的命劫。”
有些念头一旦扎根,便有了生命,蓬勃生长。“如果三十岁真是我生命的终点”渐渐变成了“我的生命只有三十岁”甚至开始以这种可能性去规划自己的人生。
想做的事情太多,三十岁的人生又太短,常常会悲伤叹气到整个世界只剩自己。我的无药可救便在于,极度否定自己。想来其实自己一直带着阳光,只怕自己的太阳不够温暖,只怕自己黯淡无光。所以自卑,自卑到否定自己的存在。
因为一直否定自己,所以也更苛刻要求自己。对朋友,对家人都尽一百分的努力,想去弥补三十岁之后难以陪伴的空缺。好多年来,自己也能感觉到这种心的疾病围绕着自己,常常因为在人前活得太用力,孤身一人的时候便更加空虚,更加相信那三十而终的劫。
“你简直是我的秋衣秋裤,也对自己好一点行吗?”忽然有一天,有个亲近的朋友这样对我说:“人活着,也是因为自己活着呀!”
我惶恐,却突然觉得温暖。原来给予别人的付出,有了回报,还是一句棒喝的话语。
后来依旧每天生活繁杂环绕,忙忙碌碌。但笃定要为别人,也要为自己而活。所做所为所得,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来皆心安理得。
今夜忽然想起三十岁的劫,假如只能活到三十岁,也请笑着迎接。
命数总有时,命改凭借力。少年莽撞受伤时,闭上眼黑暗来袭,孤独寂寞之时一定是只有一个信念支撑:活下去。
人活着,一口气,呼吸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