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陌生女人的一封信(一)


今天天气不错,倘若我有足够的时间,一定会出门在暖和的阳光下漫步。但是今天的行程有点匆忙,不,其实每天都挺忙,今天再也忍不住了,想逃离一切窝在屋子里写信,就这样,望着白色窗纱外的一片光明,心里默默然腾出了一座小岛,漂浮在茫茫海面上,被着灰色笼罩。呐,陌生的女人,我一直观察着你,一直体会着你,却从未停止迷茫,我一直困惑着,不解着。我要用我内心正直的文字把你记录下来,或许这文字在你看来幼稚可笑,但确是我的假面背后唯一的寄托。

这世上无谓纯洁的婚姻,正如男人和女人的结合归根到底离不开性欲本身,你的后半个人生如同一张通缉令贴在周围这个现实生活的围墙中,因为你有着偌大的如同恶魔般地生活,它曾经那样明显地占据了你的婚姻殿堂。你在第一段婚姻中经历了背叛,和无止尽的折磨,但你没有忘记那个生活在优雅圈的自己,因为你拥有别人无法超越的气质和眼光,无论走到哪里,你的光辉永远映照在别人的赞美之下。你独自欣赏着贴身衣物下隐藏的曲线和日益成长的帅气儿子,日日穿梭在厨房和菜场之间烹饪最拿手的佳肴,享受着丈夫下班后独有的宠爱,还有父母的殷切关怀,对你这个人到中年依旧疼爱百般的小女儿的关怀。除了这些表面的,或许还有异性的关注和无话不说的“闺房话”,因为温柔皎洁的女子哪个不多投几眼。那些个年头你是多么幸福啊。

蜕变的起点

在一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嘛,也不一定如此戏剧化,但是,你的第一任丈夫,的确,突然之间成了强奸犯,在我想来,你那时一定受了相当大的打击,其实,倘若丈夫搞了外遇,也会比这个结果强一点吧。不晓得那些苦痛的日子如何度过的,我猜想,你已经发生了从善良到多变的质的改变。每当漆黑的夜晚来临,你的脑海不断出现他的面孔,你总是努力去相信他的话,虽然总是半信半疑,你总是努力使自己和平常一样快活,可白天平复了的痛心疾首在你睡梦中爆发的更加厉害,梦的终结总是掷地有声,恸哭也好,惊悚也好,咒骂也好,你的梦,重复如音乐主题,舞蹈重复动作或是电视连续剧,比如,你一次有一次梦见猫儿跳到自己的脸上,抓你的脸皮,比如,你梦见在变幻着风云的庭院里,你拿着一把刀,发狂着向着深处砍去,什么也看不到,就那样砍着,砍着……

你那高贵的自信满满的气质不容许你有丝毫的示弱,你瞒着家里的父母,告诉他们丈夫去了美国,有了了不起的工作和收入。谎言一层又一层,你编织了一个尽善尽美的故事。你也想发脾气,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不想再相信那个男人对你曾经美丽的爱,或者,连那种爱也是虚假的。你摔碎了所有记忆里跟他有关的东西,你扔掉了他给你买的所有东西,你的孩子,也一并给了他吧,是这样吧?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孩子会在你的允许下交给那种男人。


纸包不住火

你的母亲是那么的相信你。她深为自己的小女儿感到骄傲,在楼下的麻将桌上谈笑风生,炫耀自己那了不起的女婿。直到有一天,有个看不惯的大妈指着骄傲的脸庞漏出了不屑的嘴脸,“你那了不起的女婿在啥美国啊,在监狱蹲着呢”。不知道你的母亲如何在众人的眼光下回到了家中,想必是个不小的打击。

你逐渐开始忍受流言蜚语,在别人的目光中,在父母的担忧中,你下定决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离过婚还有小孩的女人谈何容易。我又听说你整天寄居在父母家里,同屋的嫂子把你所有的衣服鞋子从5楼的阳台扔了下去,这也成了小地方大家饭后的谈资。很好奇你怎样的任性把关系处成这样。于是你的母亲更加着急了,盼望着,盼望着,盼望自己美丽可怜的小女儿能早日找到男人,早日有自己的新家。

女王的胜利

不知道你是怎样勾搭上这个男人的,不知这样说是否恰当,总感觉你拾起了你的全副武装,你又一次成为了高贵而端庄的女王,是这样的吧。你出现在我面前的一个晚上,你羞涩地坐在我父亲的床上,如今想想你是使出了什么伎俩的吧。当然,那个男人脾气出色的好,迎合着你的撒娇,你的脂粉气,从头到脚,对你言听计从。正因为你那对男人还有的一丝留恋,对生活还有的一点寄托,你再次谄媚地微笑,故作轻声细语,举止温婉。男人第一爱上的不是女人的内心,而是是女人的脸皮和身体,对于你我觉得我姑且可以这么说。这个男人对着你姣好的面容和纤弱的身体,对着你的轻声细语和小撒娇无所适从,他也展示出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哄劝,掩饰,讲和,对着受伤的女人请求她振作,使她平静,在温柔的夜晚向她表白感情,说的有眉有眼。“只有必然,才能沉重,所以沉重,便有价值。”他坚信着。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和他走到了一起。你发觉自己还可以在有生之年再穿上美丽的婚纱。你蓦地,因为突然胜利的喜悦不知所从,真正的属于女王的胜利。

但这样并不意味着终结,当你拥有这一切的时候,你发现这个男人不能满足你原先如贵族般的生活,每天你都会抱怨,抱怨他没有一件小事是能干好的,抱怨他的懒惰和低收入。你们也开始了偶尔的争吵,让我开了眼界的夫妻的冷暴力。这使得后来的生活演变的非常不乐观,甚至若干年后,我才知晓连我的世界也受到波及的真正原因。

新生命的诞生

当你陷入男人的甜美话语时明知应当保有一定的清醒,可是你太贪恋男女之间的这些事情了,你爱的不是别人,除了你和第一任丈夫的爱以外,你本来,很可能,还有着若干与其他男人的不圆满的爱,如今不正是如此吗?

你我之间还保留着表面的融洽关系时,我记忆犹新。你躺在沙发上低眼婆娑着手指,你说,“他曾经对我很好,每次出差都会带小礼物给我,哄我开心,这件事情对我也是伤害”……我听说你的第一任丈夫也很英俊。

“我们都绝难接受这种观点:我们生活中的爱情是一种轻飘失重的东西,假定我们的爱情只能如此,那么没有它的话,我们的生活也将不复如此。我们感到贝多芬那阴郁和令人敬畏的音乐家在向我们伟大的爱情演奏着:非如此不可!”可你的生活故事让我看到爱情并不是“非如此不可”而是“别样也行”。

也就是说,即使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更多的男人可以去尝试。不过,唯一能牵制这种尝试的就是婚姻的成果,新生命的诞生。我在学校宿舍里刚刚洗完头发愣的某个瞬间,接到了父亲激动万分的电话,没错,我有了弟弟。

那时家里的氛围又不一样了:再次为人父母的手忙脚乱、新生儿的哭闹不止、夜里争吵后的冰冷气息……年幼的弟弟后来学会了走路,经常到我的房屋玩耍,也会在做了噩梦之后悄悄跑到我的枕边告诉我。后来也曾带他去操场上玩耍,孩子之间嬉戏逐闹的小美好仿佛短暂地停留在夏日暖阳下的白色小花中。回到家,就能吃上你做的饭菜,那些时光稍纵即逝,回忆的碎片界线模糊,这平稳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太久,夫妻生活的后续又陷入焦灼,直到父亲得病,阿尔茨海默症,你们的故事——好也罢,不好也罢——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女诗人

万恶的源泉到底在哪里?你也这么想过吧?正因为想通了才把一切施加到不相关的人身上吗?让我来解释你的高贵吧。

你总是用眼角的余光扫去你不喜欢的东西,包括人。对于眼球如何的角度放置以及怎样的眼白的空置能表达出绝佳的效果这一点你很擅长,你认为挑剔的眼光就是高高在上的一种体现吧。喜欢搭着脸,因为是给别人看的。接下来最犀利的武器就是言语,说话喜欢话里有话,挑中别人的软肋,笑里藏刀般的攻击。生气时就使性子地发出各种响声,告诉你周围的人你在不满,告诉别人应当为你做些事了,你永远都在旁敲侧击,不管是言语还是脸皮。最令人的害怕的有时并不是直接的攻击,而是无声而漫长的心理战。你对于不爽的事情的发生,从发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保持言语的沉默,不管对方用什么样的对话想要表达歉意,除非对方摇尾乞怜般来到你的身旁,向你做出诚挚的如忏悔般地宣言,你才会放下你女王般地架子,温柔的回复,不知别人承受了多久的痛苦和纠缠。在地位比你低下的人面前,你就是女王。而在地位比你高上的人物面前,你乖顺温柔的如同一只绵羊,的确能有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她倾倒的力量。

你也经常看书,你念得很多诗句,倘若没有时间的洗涤,我真以为我的双眼里明明看到一个绝美的女诗人。你懂得很多的知识,大千世界没有你所不知的东西。当别人生病时,你也总能说出不重要的原因,就是说,别人的疾病在你眼里都是小事,只有自己的小事才是大事,这才符合你女王的身份。

致20岁的“失格”人生

如林徽因所感,“这世界上许多纠纷使我们孩子的心很迷惑”。青春期“惟其是脆嫩”。仅以此封信纪念曾经被冷暴力伤害过的自己。

如胡适所言,“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20岁的我浑浑噩噩地就在这两句话中度过漫长的时光,甚至傻乎乎地用墨水在浸泡过的卫生纸上写下,用粉笔在房门背后的石灰墙上写下。20岁的我竟然真的也干了好多傻事,无意中把成人之间无趣地冷暴力加入了青春的痛苦中。

我曾写过,“我,应该是自由的,没有任何理由接受你的不满的宣泄,没有任何理由应该为你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换句话说,我做了是我高兴,我不去做也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不停地责备自己不去欣赏你的脸色,可,根深蒂固的奴性在作怪,不想生是非,不想生出任何让我再次遭到伤害的是非,所以委屈求全,所以,很累的活着……"

于是我又想起,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我在大人之间的冷暴力中,也学会了虚伪的假面,我很难过。这样的难过在若干年后的某个噩梦夜晚,更加清醒地被痛苦地记忆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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