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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老高工，随我们出海，被我们的队员或明或暗地羞辱，在我们不曾留意的时候。
开会的时候，船长公开批评了我们，要求严加整饬，以儆效尤。
我先找几个人聊了聊，摸了下大概情况，事情不算太大，也就是讨论问题的时候，有人对他讲“你不懂”，或者不给他讲话的机会，对他的指点或批评，一个个也都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我把一帮人集中到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骂了个狗血淋头，威胁说再有以后，就把他们赶去洗盘子。我之前从未发过火，他们也不曾见我生气的样子，与其说是怕我，不如说是疑惑居多。发完火，我把其他人都从会议室赶了走，只留下两个新来的研究生，给他们讲了这个单位的历史，请他们将心比心，充分理解“前人”。
这些人，当年也都是大学生，意气风发、满腔热血地来到这里，绝大多数，一辈子再也没能离开，各方面都不如意，长期封闭，又长期被歧视，半生辛苦，一事无成。仅以婚恋为例，很多人甚至不得不选择了纺织女工；身处这样的环境，换了我们，又能怎样，几十年后，谁敢保证还能够透彻了解彼时的技术？他们或许真的什么都不懂，但最起码的尊重，我们还是要有，必须要有，哪怕不为个人，也要为他们背后的牺牲。
最后，带了他们去道歉，算是把这件事基本给解决。
当然，刷盘子之说，并非空空的威胁，更不是空穴来风。隔壁单位新来的某校毕业生，就曾真的被派去刷盘子，别的什么都不给做，刷了很久很久。这个国家从来不缺爱和激情，缺的只是理解和包容，我很想做得好一些，尽我所能，但最终也只能以这种方式结束，我可以委屈我自己，但我无法挑战大的体系。
有时候，我甚至会偷偷庆幸，以我桀骜不屈的性情，这些年来，竟然不曾被公开羞辱，也算是相当难得的事情。
当然，我前面讲的一堆大道理，坦率地讲，连我自己都不能说服。每个人都是时代的棋子、命运的奴隶，各有各的不得已，各有各的苦衷，单纯的付出和牺牲，放在任何年代、任何场合，其实都远远不足以赢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