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苍,星光点点,月亮隐藏在薄薄的云彩后面,把朦胧撒遍山川。这里的夜很静,静的让人无法呼吸,周围的白杨树整齐的排列着,固守着这里的一切。唯有半山腰亮着的几盏灯,忽明忽暗,挣扎着,仿佛快要死去。
亮着灯的房子后面,有一汉子,叼着烟,盘踞在石墩上面,任由烟丝燃烧,连吸一口的力气都没有,心事重重,嘴角抽动着,满脸痛苦和挣扎。突然,他扔掉嘴里的烟,神情呆滞,眼神绝望,颤抖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包老鼠药,挣扎着送到嘴边,刚要喝下去。
“二柱!二柱!这么晚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下地干活。”母亲细腻而又关切的声音,如惊雷般震醒了绝望中的二柱。
“知道了,妈!我马上就睡。”二柱应道。
二柱的母亲是个伟大的母亲,也是个可怜的母亲。20年前,她失去了两位亲人,丈夫和大柱。那时,二柱只有4岁,她苦熬撑过了那段灰暗的时光,一手将二柱抚养成人。二柱回想起跟母亲过往的点点滴滴,泪水滑过脸颊。想到母亲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苦的生活,他没有了勇气。于是拿起铁锹,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老鼠药深埋在地下,失魂落魄地走进常住的北屋。
屋子里空落落的,一片死寂。他瞅着床头放着的一张满是皱褶的照片。照片中隐约可见一个女人,美丽中透露着魅惑,仿佛一条毒蛇,吐着杏子,挑衅着。此时,深深的恨意席卷而来,他咬牙切齿,拿起照片,瞬间撕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就像自己的心也被撕裂,碎了一地。都是这个女人,让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他恨这个女人,千刀万剐的恨。更要命的是,他的哥们,顺着思绪,他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
6年前,朱家村。
“二柱,你个黑娃子,我们终于拿到身份证了,咱兄弟二人成年了!”
嗖的一声,一拳捶在二柱身上。
“哎呦,三狗,你个王八蛋,敢打老子?”
二柱顿时抖颤着结实的身板,捏紧的拳头刚要飞出去。
三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嬉皮笑脸的口里念叨着:“二柱大爷,我错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二柱望着三狗的怂样说:“少丢人了,赶紧起来吧!”
两人的感情很是要好。他们小学毕业就不上学了,一直帮家里干农活。他们很想外出打工,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时候,听说北上广就是天堂。如今他们年满18周岁,有了身份证,可以到外面闯一闯了。于是两人商量了半天,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去广州打工。
哥俩背着布包,搭上火车,一路傻乎乎的,没少招人嫌弃。但他们沉浸在沿途迷人的风景里,没工夫搭理别人的闲言碎语,有说有笑的。
“二柱,这火车跑的真快,比骑着马舒服多了。”三狗兴奋地说。
二柱乐呵呵地回答:“傻狗子,这是火车,我们的马能比么?”
“二柱,你说广州会是啥样儿?那里的人跟我们村的人一样吗?”三狗皱着眉头问道。
二柱思考了半天,摇了摇头:“等到了,我们就知道了。”
……
两人充满期待,18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广州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四周矗立的高楼大厦整齐的排列着,光亮的马路车流交错。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就像黑夜的霓虹灯下充满了诱惑和神秘一样。城市的魅力吸引了广大的劳动者们,为了生活过得更好,拥挤在这里,努力赚钱。他们有着自己的梦想和故事,在岁月的舞台里放飞并演绎着。
“二柱,这里的城市好大呀,好壮观呀!”三狗的目光四处搜寻着。
二柱也是惊奇的样子,满脸喜色。他们两摇头晃脑的走着。
“ 二柱,你快看那个女人!”突然,三狗指着前方。二柱和三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女人。
女子摇摆着身子,美丽又紧俏的连衣裙将1.7米左右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两条白皙的大长腿踩着紫红色的高跟皮鞋,发出清脆的扣地声;扭动的腰肢,宛若风拂荷花,花醉人。两人目光追随着女子,直到擦肩而过,女子犹如画中仙,生的很是美丽。
突然,空气中传出两声咕噜声,二柱和三狗的喉结在抖动。他们偏着头张望着,突然间,走过来一个俊俏的男子,搂着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二柱和三狗对望着,不约而同指向对方,大笑起来,原来两人都流鼻血了。他们两嗅着女子走过时残留在空气里的香气,心激荡了很久,就像湖面激起的水波,久久不能平静。
“好漂亮的女人!要是我们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就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二柱仰望着天空说。
“ 柱子,既然咱两来到这座城市,我们就要好好努力;将来有一天,我们会一人带一个美丽的老婆回老家,风风光光的。”三狗在一旁打气。
这座城市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友好,几天过去了,他们未能找到工作,不是被骗,就是嫌学历低。后来没钱吃饭了,流落到街头。当他们彻底失望,决定返回老家时,恰巧遇到一个老乡,收留了他们。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乡王东,人不错,诚实能干,在工地干活。在王东的介绍下,他们也进了一家名叫元亨实业建筑有限公司的工地干活。三狗和二柱是乡下人,有力气,能吃苦,干活踏实,得到了经理的肯定。一年的学习和努力,二柱混到了班长,薪水也涨了。三狗是二柱的下手,管理着建筑室内的装潢,做的风生水起。
二柱,三狗已经褪去了农村的乡土气息,西装革履,1米8几的身高,再加上健壮的身躯,显得帅气多了。
“ 二柱,我们在这座城市终于活出个人样了。”三狗说。
二柱皱了皱眉,思考了会儿说:“想想我们哥俩一年的打拼也确实不容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感谢我们的老乡,王东。”
“谁说不是呀! ”三狗回应道。
“ 听说王东要回老家发展了,今天我们约上王东去KTV唱歌,为他送行。”二柱又说。
“这个主意不错!我这就联系王东大哥,咱们喝个痛快!”三狗子开心地说。
彩虹街道灯红酒绿,熙熙攘攘,夜色被灯光渲染的靓丽多彩,行人充满了神秘感,背后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常守夜KTV就是这条街道的吸金石。这个有着高中低三个档次的KTV会所,鱼龙混杂,吸引各界人士的消费。二柱,三狗来到了这里,选了个中档次的小包间,要了两箱啤酒,几瓶饮料,一些水果,瓜子。他们俩跟着服务员穿过走廊。听到鬼哭狼嚎和优美动听的声音此消彼长,仿佛这里一伴是地狱一半是天堂。走进包间,二人坐了下来,包间相对宽敞,灯光绚丽,音效优美。服务员送上啤酒,水果,饮料,瓜子就下去了。
“二柱,三狗,你们都还好吧。”不一会儿,王东就进来了。
“快坐,快坐,王东哥。”三狗,二柱,哈哈一笑,热情的邀请王东。
“咦!这位是?”柱子和三狗异口同声。
只见王东背后站着一位靓丽的女子,鸭蛋脸,双眼皮,白净的皮肤,苗条的身材被红色的风衣衬托的很有气质。
王东微笑片刻,介绍道: “这是我女朋友李玉芳,你们的嫂子。”
二柱和三狗愣神了片刻,道:“ 嫂子好漂亮。”
“两位兄弟见笑了。” 李玉芳含羞道。
几人坐了下来,气氛活跃了起来,一边唱歌,一边斗酒。李玉芳主要负责唱歌,吃水果。三狗,二柱,王东三人负责斗酒,吹牛。李玉芳歌声柔美,能醉人心。当听到王东说自己和李玉芳要回乡结婚时,二柱和三狗拍手称快,同时恭喜王东和李玉芳喜结连理。
此时,二柱的思想四处游走,竟幻想到他结婚的场面,幸福而又神秘。他不再淡定了,心里的烈火熊熊燃烧,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酒不醉人,人自醉。 喝到尽兴时,二柱充满血色的脸,诠释了男人的霸气。
二柱把三人的酒倒满,举起手中的酒杯说:“王东哥,我和三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们,才会有今天的我们,你的大恩大德,我二柱记在心里。来,我们敬你,祝你和嫂子美满幸福”。
“祝王东哥和嫂子早生贵子,我们在这给你送行”三狗说。
“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客气!”王东道。
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三人的友谊随着酒灌入心间。
王东回到老家,用挣的钱办了工厂,和李玉芳结了婚,生意做的兴隆,生活甜甜蜜蜜。
自从和王东分别之后,二柱这只单身狗就更加不淡定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对女人的渴望愈加强烈,每次看着情侣们卿卿我我,他就心潮澎湃,找女朋友的欲望就越来越强,可是事与愿违。找女朋友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缘分未到,她是不会出现的。
每次出门,看着情侣手牵着手,听着他们的甜言蜜语,他的心就被深深地虐到了。尤其是情人节,成双成对的情侣更是让自己羡慕。走到饭馆被虐心,走到公园被虐心,走到哪儿,他的那颗小小的心都会愤愤不平,不平那些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这已经是它们出来的第6个年头了,每年都被虐到心酸。
如今,二柱已经积攒了8万元,可以说比较有经济基础了。2月14日,又到了情人节,他又被虐的心里发慌,无聊的在街道上打转时,捡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美丽中带着一种魅惑,能迷惑人的心神,照片背面写着联系方式及征婚几个字。二柱试着拨打过去,还真给打通了。
对方用柔美的声音回答:“你好,哪位?”
“是你在征婚吗?”二柱询问。
“是的,情人节快乐!我住在牡丹街,6号院,305房间,如果您有意向,可以当面聊聊。”声音很甜美。
“我下午3:30过来,你等我,不见不散!”二柱开心地说。
“好,我等你,不见不散!”女子回答。
二柱挂完电话,激动地跳了起来,他以为自己的缘分到了。
二柱把约会的情况给三狗说了一遍,买了一束鲜花,就去约会了。他的心里充满了无数美好的幻想,不停的摇曳在脑海里。
下午3:20,二柱搭车来到牡丹街,抱着鲜花高兴的向6号院305房间走去。
三狗在宿舍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核桃。突然,他想到牡丹街那边很偏僻,怕二柱出事,也匆忙赶了过去。
二柱走着走着,感到有点不对劲。不过,为了他的约会,还是不顾一切的走到305房间,他敲了敲门,那个妖艳的女子打开门,全身充满诱惑,让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帅哥请进!”柔美的声音里面充满了蛊惑。
二柱情不自禁的走进房间,心里有些忐忑,刚要把花送给那个女人。只见那女子的衣服全部滑落在地,除了内衣。
二柱目光有点呆滞,沉浸于当前的情景里。忽然门外冲进来6个粗鲁的汉子,手持刀棒。
一个男的说二柱欺负他的老婆,要赔5万了事,不然就弄死二柱。那女的一个劲的在那哭泣。
二柱突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坑了。可是他的钱挣得不容易,还要孝敬他的母亲。
这时,三狗也赶到了。看到此情此景,立马打电话报警,却被那帮人发现了。他们夺掉三狗的手机,将三狗一顿暴打。棒子落在三狗的身上和头上,像掉落的雨点,密不透风。三狗颤抖的身子,鲜血直流。
“你要是不给钱,我让他们弄死那个蠢货!”逼迫二柱的人喊道。
二柱把银行卡给了他们,在一边说:“对不起,三狗!都是我不好,让你挨打。”
旁边的莽汉催促道:“快说密码!”
三狗在一旁怒骂道:“二柱,你个软蛋,不能把钱给他们,你还要养活你的母亲!”
为了阻止二柱说出密码,三狗挣脱时弄疼了一个莽汉,被莽汉捅了一刀,三狗就倒下去了,全身是血。
天空开始暗淡了,跟二柱的心一样。
二柱怕三狗失血过多,赶紧说出了密码。头突然一痛,两眼一黑,自己就睡过去了,等自己醒来时,躺在医院里的床上。
当得知自己的兄弟三狗死去的消息时,他整个人瞬间崩溃了,瘫软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很愧疚,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兄弟,这是他无法偿还的。他不知道给三狗的父母怎么交代。他恨那个女人和那些打死自己兄弟的人,恨到骨髓里了。他的泪已流不出来了,痛以挖走了他的泪腺。心痛再一次让他晕死过去。
再后来,他一直恍恍惚惚,整日不言不语,神情呆滞。母亲得知消息后,来到广州将他接回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照料,现在好多了,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已报了案,把相关的证据给了警方。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歹徒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今夜他又想起了他的兄弟,这种折磨让他难以承受,他想选择死去,一了百了,可是他又难以丢下可怜的母亲。今夜在这个北屋,他又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