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冷得叫人印象深刻,可是我能安慰自己说,还好,有暖气,屋子里还是暖的。
窗外到处白雪覆盖,积雪累月不化,阴冷至及的天气挥之不去,透过惨淡的雾霾太阳直直的射下来,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竟照的人身上发冷。
伸出手去都能感受到刺骨的疼痛,才发现我是这样的怀念三千多公里外云的南方那个故乡的山村,故乡山村的太阳。
1
我出生在一个山村,所谓山村的意思,和常人想的一样,甚至可能更甚,四面都是山,交通闭塞,唯一的路是村里几代人踩出来的黄泥山路,一圈又一圈,连接着山村和外面的世界。
我的小学是分成两段的,第一段是在村里的小学,每天都要起的很早,因为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去学校,沿着那条细细的泥巴路,几个小伙伴一路嬉闹着走到学校,路途虽远,也不觉得有多累。放学的时候哼着老师今天刚交的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蹦蹦跳跳的伴着晚霞回家,现在想来似要感激涕零一般珍存这一段被细心雕刻的时光。
后来乡村小学大合并,路途更远了,每次上学要赶两个小时的山路,每到周日下午,一个村的孩子一起结伴在夕阳下赶路,一队的队的,翻山过河,只盼望快快长大。
冬天的时候要是在早上赶路,一群人往往会顶着一头星星,实在冻得受不了就跑一会,跑累了就开始走,一路跑跑停停的,到学校的时候,小脸都僵了,额头晕乎乎的,手脚也冻得发紫。拿笔写字的时侯手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写道“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我虽不曾受到这种求学之苦,也没想象过,但其中辛苦,却也有几分体会。
当我上学放学一步一步走在那条几代人踩出来的黄泥山路上时,会在脑子里恶狠狠的想:我一定要走出大山去。
那时的天空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记着有一篇课文叫《与时间赛跑》,彼时念着“光阴如梭”尚不解其意的日子就这样一箭而去,短短几年里,从少年变为青年,但我不会忘记那些遥远但弥足珍贵的日子。
2
父母都是中学还没毕业就辍学回家了,而理由都是一致的“读书没什么用,家里需要劳动力来挣工分”。
父母一辈子受够了没文化,做什么都受限制。
高三的时候,三个月才回一次家,父亲不会用ATM机,给我寄钱必须要靠别人帮忙。
有一次让别人帮忙的时候人把钱给顺走了,父亲急得追着骗子满街跑,最后在小巷子里被几个人痞里痞气的青年截住。
带头的大哥看他是个老实的乡下人,不打算对他大打出手,只是让他不要再追了,钱不会给他的。
可父亲说这是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也不肯放弃,骗子才不管这些,反正钱在自己手上,不可能在再还父亲了,父亲再不走就要动手了。
父亲不肯放弃,冲上去抢骗子手里的钱,骗子往旁边一躲,踹了父亲一脚,父亲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然后一大群人围了过来,拳脚相加…
后来父亲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勉强起身。放假回家的时候,父亲并没有告诉我。
后来高考完了之后,母亲无意中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强忍着内心的泪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终于痛彻心扉的哭起来,泪水模糊了眼睛,沾湿了被子,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半响之后,才擦干了泪水,装作平静的样子出来面对父亲。
我心想,要是父亲出了什么事,那我以后日子怎么能原谅自己,心里想着唯有能考上大学才能不辜负父亲为我做的。
可是我总是不被眷顾的那一个,高考失利了,可是父母怎么也不让我再复读,真的,我一点也不怕苦
但是父亲说他听别人说复读只会越来越差,复读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了。我知道他们还是在为我着想
这也是为什么我高考之后整日恍恍惚惚,无法摆脱的愧疚感和挫败感,因为我知道我对不起父亲
我还时常会想到父亲在小巷里被一群人拳脚相踢时蜷缩着的样子...
3
明明比我大一岁,在爷爷去世了五天后出生的,我小他一岁,我从没见过爷爷,我后来一直都觉得明明有爷爷的影以至于我从小就有点崇拜他
我们从小就是最好的玩伴。一起伴着星星赶路上学,放学后一起玩的玻璃珠,去场坝比赛爬树
我们在大栗树上,相对而坐,光着脚丫荡来荡去,裤兜里满是苦涩的山橄榄,边吃边用他们他们扔对方,忽而互相逗乐,忽而开怀大笑。
我们曾就约定着以后要一起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事情并不如人意,在我们四年级的时候,明明爸爸采石的时候出了意外身亡了
他妈妈带着他改嫁到很远的外地了那天他是哭着走的,我知道我再见不到他了
听去走亲戚回来的人说,继父对他不好,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七八月的天气去工地板砖,挑水泥灰浆,什么脏活累活都做,小伙子很上进,知道自己文化不够,白天上班晚上就去上夜校,拼命加班,周末从来不休息,过年也不回家。听下来觉得实在惭愧,他所吃的苦怕是比我所经历的加起来还多。
旧时的伙伴啊,就算一切都变了样,我还是一直盼望泅河而遇的时候
普希金说:"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旧时光,我已经完全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