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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腊月二十三日。丰安场。家家准备祭灶送灶。

公元一九一二年二月十日，夏历时为宣统三年腊月二十三，岁在辛亥。这一天，是楚大先生楚一鹤进城前跟家人讲好回来祭灶送灶的日子。

丰安场家家户户都很看重这个日子。灶神在天庭品秩虽低，甚至可能比行者悟空当过的那弼马温还低几级，却在下界千千万万凡人家庭都有供享，丰安人嘴顺呼之作灶老爷。一般是在厨灶对面墙上设置木龛（也有神龛直接放置灶墙），贴着水印灶神画像：乌纱锦袍，五绺长须，白净面皮印堂正中一抹胭红，标准的戏台中正人物老爷形象。过往一年你家大小人等所行所为善恶诸事，灶神爷都详有记录，到这日子便启程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随后天帝差遣雷公电母火神瘟君以及福禄寿财喜等诸神奖善惩恶，祸福临门缘尽由此，所以不管贫富贵贱官商民等家家届时礼送。祭品倒也简单，蔬果菜碟四式，外加必备饴糖，据说可以籍此粘住灶老爷口舌，不致述职时报言主家坏话。更有人家还另外马料马鞭干粮赠送。显然这里都存一丝贿赂神仙意味，那点儿小九九灶神龛两旁写着呐：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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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虽简单，祭仪却非常正式，一定得是家主主祭，当晚女眷备好祭品祭物后回避，男丁聚集磕头，香烛祷告，焚化神像，灶神升天。——年三十晚祭拜如仪，另贴新置神像，则是为接灶。前为恭送，后为恭迎，灶老爷天上返回复位了。大先生进城前预计最迟腊月二十三日返归，正为不误祭灶此事。但他没有预计到的是，腊月二十二，计划返家的前一天，他在县城遇上事了。

楚大先生遇上事，那事就小不了。大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