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年，纽约，深秋。
保罗被闹钟吵醒。
他还不想那么快起床，五分钟后闹钟会再次提醒他，在这之前，他打开全息影像的手机，刷着电子早报。
漫无目的地切换着屏幕，他的眼光突然停留在了一条科普知识类信息上。
他正想点开细看，闹钟又响了。他恋恋不舍地从床上坐起，简单收拾完，戴上毡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风度翩翩。
出门走了几个街区，时间还早，看来还可以在咖啡馆里悠闲地喝个早茶。
“嘿！保罗！”
刚踏进咖啡馆的保罗回过头，是肯在叫他。
“早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关于道格拉斯的？”他兴致勃勃地说，“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平时伪装得也太好了！”
“嗯，我也没想到。”保罗却对这个话题无甚兴趣，和肯敷衍了几句，便和他分开，独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先生，这是您的咖啡，请小心烫嘴”。一个人工智能服务员给保罗端来了咖啡。
等咖啡被放下，只剩保罗一个人的时候，他轻吁了口气，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并点开了早上还未来得及阅读的那条信息。
不知何时，他听见了周围的人小声的哄笑声。
保罗抬起头，不经意间看到有人在环顾四周，有人窃窃私语。
哼，指不定又在讨论什么不可描述的秘闻吧。他心想，又低下了头。
保罗叫来了“服务员”。
“先生，请问您还需要点别的什么？”
“嗯，给我一份培根三明治带走。”
“好的，先生。但是先生，此款里面含有50%以上的油脂含量，并不适合您。推荐您我们另一款的牛油果鸡蛋三明治，是否考虑一下？”
“可是我每天早上都是吃培根三明治，有什么问题？” 保罗不禁有些困惑。
“先生，后台搜索到您最近正在关注男性脂溢性脱发，而男性脱发高危男士应远离过于油腻和过甜过辣的食物。”
保罗皱起了眉头。可以感觉到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直觉告诉他必须尽快结束这段令人羞耻的对话。
“不，就给我培根三明治就好，现在。” 他快速地和人工智能服务员说。
“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脱发高危人士应增加膳食中的蔬菜比例，减少油腻食品。。。”
在不远处的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过来盯着保罗的帽子看了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兄，刚才我在看附近的人关注的话题，看到有人在关注脱发的信息，原来就是你呀！哈哈。”
保罗看了看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的神态，突然明白了刚才那阵哄笑的原因。
他又回想到，刚进门时，肯对他说的那句“原来他是这样的人！”时候的神态，现在他心里面是不是也是这么想他的？
保罗一下子觉得无地自容，满脸怒容地对等候着的“服务员”说：都不要了，谢谢！
保罗下意识地扣了扣帽子，低头转身冲出了咖啡馆。把一众人等隔绝在身后的玻璃门里。
尽管深秋的风吹在厚重的衣服上略显凉意，保罗却觉得他现在站在街上一丝不挂，冷到了心里。
就像一个透明人，他想。
他身上任意一处的隐私和缺陷，在高速发展的环境中都无处藏身。
“叮咚”，手机推送了一条简讯。
保罗打开一看，是他常用的购物app给他推的一则治疗脂溢性脱发的广告，还附带了链接。
“该死！” 这是他现在最想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