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学了,妈妈已经陆陆续续在给我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看着家里大包小包的包裹,慢慢装满的行李箱,现在心情竟没有当时那种想离家,盼自由的迫切。和小鱼的学校隔得不算远,想着以后能跟小鱼一起回家,一起上学,能和阿毛约定见面,好像想象中,一切都那么好。
问小鱼准备了什么东西,有没有收拾好行李。小鱼说,他不打算带太多行李,到学校再买。我还是改不掉什么事情都想为小鱼周全的习惯。担心小鱼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带掉了,怕小鱼身边没有我这么关心他的人,更害怕他身边出现我这么关心他的人。我常常会想,我要以什么身份才能陪你更久一点呢。
下午的时候,我在收拾东西,突然手机响了,我点开屏幕,是小鱼发的消息:“我可能要回去复读。”我的心里一震,手心冒出冷汗,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我知道如果我此时的反应太过强烈,小鱼只会更低沉,所以我要做小鱼的定心丸。我平静了自己的心情:“真的想好了吗?”小鱼:“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我想再试一次。”“好,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我永远支持你。”晚上,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眼泪浸湿了枕头。小鱼是勇敢的,他选择了别人都不敢走的路。当时我查到成绩的那一刻,流出的泪水中也有几分想复读的想法,可是我想到早上五点五十闹钟一响就要起床,晚上十二点过了还要撑着眼皮写作业,早上边跑边把面包往嘴里塞,写不完的卷子,改不完的错题,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再加上妈妈那一句“你能保证在复读的压力下,能比这一次考得更好吗,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我们只是想要你开心就行。”我放弃了想复读的想法。是啊,我们都不能保证,可是小鱼却有勇气,想到小鱼要再去经历一遍那种苦,这一次没有我们,他该有多难熬啊,晚上我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受点,小鱼发来了消息:“能把你的书借我吗?”我翻起身:“好,还有我的笔记,你需要哪些你给我说。”“你明天能拿来给我一下吗?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我眼里含着泪,滴在手机屏幕上,拿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打出一个字“好”。小鱼把他需要的科目告诉了我,我跑到我的书桌上找出那些书,翻开上边的笔记,回忆起自己写这些笔记时的心境。那时候的我真幸福,所有东西都还来得及,小鱼也还在,未来也还能改变。
我拿出笔,在小鱼需要的那几本书上,随意翻开一页在上面写几句话:“别打瞌睡,小鱼要努力哦。”再翻开一页,“你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们都在等你。”再挑一页写上“小鱼再坚持坚持,加油。”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小鱼可能会翻到的书页,我尽量能多写几句话,让小鱼这段时间里有一点动力,哪怕只是一瞬间他看到了我写的话不打瞌睡,能开心一点,那也值得。我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想给小鱼写一封信,想明天拿书给他的时候,顺带夹在书里。各种通讯工具总是很迅速地把信息传达,大家也都像浏览网页一样一扫而过。我想一封信总是比发送的消息更有温度,这也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安慰小鱼的办法了。
亲爱的鱼鱼保安: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已经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当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是在得知你要去复读的晚上。是的,我有点不开心,因为原本都想好了一起上大学,你还说好了要来帮我搬校区,可是你突然告诉我你要去复读,我心情很复杂。我一想到我的保安又要去受苦,我就难过,尤其是这一次还没有我。不过,我知道我的保安很棒,你有勇气选择这条路,我当然是支持你的。
虽然你经常惹我不高兴,但是至少我的每件事情都在你那里有回应,有着落。每次生气你都会想各种办法哄我开心,每一次哭都是你在我旁边。虽然他们说你很抠搜,但是你对我很大方,会给我买熊熊,买发卡,买饮料,买牛奶,藏零食,就算你打架像个小弱鸡一样,也会第一时间挡在我前面。就算你说话很直,你也会在我生气的时候往抽屉里塞纸条,放糖,告诉我要开心。会每天在后门等我,然后送我到校门口,即便不能一起下楼,也会站在后门说再见。会每天晚上悄悄借别人的手机给我说一句“安安”,会因为别人讨论我穿的衣服,一大早去找他,告诉我“想穿什么是公主的事,保护公主是保安的事。”会因为看到我手上的一块淤青,不停追问,我说是因为和别人打闹不小心撞到的,你说“你爸爸妈妈看到了该多心疼啊,以后不准跟他玩了,给你手都撞青了”。其实我看到你抓着我的手臂,眉头紧锁地看着淤青,是不是那时候,心疼我的其实是你。
信的中间我回忆起了我们在一起经历的点滴,以日记的方式,把每一件事情的日期写出,后面简单地叙述这些事情。我边写边哭,眼泪把写的字晕染开,纸短情长,我每一次落笔都是在给我们的青春画句号,我再怎么写,都不及我们一直在一起。
信的末尾,我舍不得收笔。
鱼鱼,很谢谢你能够陪我走过高中。很开心,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但是,遗憾的是,你的这一年我不能陪你了。但是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不差这一年。
你看吧,这一年真的不长,所以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一起度过的三年都会觉得短。说实话,你给我说“你要去复读”还有看到你说“我走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还是大哭了一场。因为我好像成了一个没有保安保护的落魄公主。我一点也不独立,依赖心又强,所以我很怕一个人去独当一面。之前是因为有你,有大家,所以我从来没有真正独立过。当我明白你不能跟我一起走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是担心你,也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我们。可是,你不用担心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小朋友,我知道我的保安去做一件比保护我更重要的事了,他的人生不应该只是保护我,还要奔赴自己的精彩,所以我会努力当一个独立公主,你也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保安。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青春的离开,是为了带更好的自己回来。加油吧,我的鱼鱼保安!
你的温柔公主,
2021.8.26
我把小鱼去复读的事情告诉了阿毛,阿毛和我一样惊讶,但她比我平静很多,她和小鱼的聊天中,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小鱼说:“专科怎么能当保安,我想再努力一把,等自己更好了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第二天下午,我把书装在袋子里拿去给小鱼,可他因为太忙,要办理开学的事情,所以我没见到他,我只把书放到了学校的保安亭就走了。当然送书的路上也是饶了很久,一路上都很累,但是一想到我的保安还在等着我,我就充满了动力,所以小鱼,你会有动力吗?你复读的这一年,你的公主也在等着你。
在保安室的众多袋子里,我想着怎么才能让小鱼显眼地看到袋子,于是我借了保安叔叔的笔,在袋子上画了简笔画的两条鱼,是我对他的称呼,以后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叫他了吧。给小鱼发了消息:“拿到书了之后,记得先翻看那本大的笔记本。”是的,那本笔记本里我夹着用信封装好的信,还放了一张我的红底证件照。
小鱼放假的第一个周末,我早早地盯着手机屏幕。小鱼说信看到了,看到的时候很感动,心理防线塌了。我能感觉到小鱼的感动,因为我写的时候流的眼泪,送书的时候盯着学校里边的不舍,我们之间的故事都是他感动的理由。
我的保安,也是一个少年,他有他的山海,有他的重重山影,有他的万里波涛。如果可以,风给他,沙漠给他,天空也给他,是无拘无束的风,会下雨的沙漠和铺满星辰的天空。简而言之,我想要他快乐,想要他心想事成,哪怕没有我。这一年,我想对调一下身份,我想做他默默守护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