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恬美纯净的俏脸瞬间的凝固与呆滞,听着瘫倒在地的离梦只会痴痴的重复着“爷爷”两个字,我给自己脚下加了个“漂浮术”,我不忍心待在这儿,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你就准备这么走吗?”允泺清冷的说道,
“……”我没有回答,
允泺见我不说话,一步步朝离梦走去,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轻轻的拭去离梦眼角的泪珠,离梦则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其摆布,允泺收回替离梦擦泪的手,轻轻抚过离梦额间的发丝,手心贴上离梦的额头……
“住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喝止道,“不要碰她!也不要消除她的记忆,我……我犯下的罪让我自己来承担!”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允泺不悦的收回了手,脚下出现一个六芒星法阵,下一刻就这么消失在房间,清雅的书房内散发着书香与血腥的混合味道,看着离梦,我说不出话来……
楼下的人似乎听到了房间的动静,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最终我放弃了交谈的想法,从早已震碎的窗口逃了出去,半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粗鲁的撞开,房内传来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抽气声,然后从窗口探出几个脑袋,一个年轻人大声冲着我离开的方向喊道:“羽枫,你会付出代价的!”,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名字,哼哼,离开的时候我做了或许是这辈子最白痴也是最天然的一件事,书房的地板上被人赫然用血写下了五个大字——“杀人者,羽枫”……
我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附近的郊区小路上,或许是做贼心虚吧,即使附近没有人,我也用一块灰色的破布蒙着半边脸,不时左顾右盼,米洛狄斯和羽落现在都还联系不上,小翠又伤成那样,我心里想的是尽快回到之前的庄园,去地下室避避风头,行动之前小翠告诉我,如事不可为或者败露,她已经安排人在庄园顶替我主人的身份,我的那个庄园属于乡间别墅,周围邻居不多,加上我这几个月又深居简出,除了雨露和上次那个大胡子卫兵来过,还没有别的人知道,我暗自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同时加快步伐的节奏……
终于,当熟悉的庄园出现在我面前,我有种游子返乡的落泪冲动,但是,庭院内传出的声音又让我欲哭无泪,
“这地方还不错,听说上次那个混蛋就住这里,他还挺会享受的,女仆个个年轻水灵,我们就在这里小住几天守株待兔,不行他不来,哈哈!”一个少年发出猥琐的笑声,
“少主高见,这样既保存了我们的体力,以逸待劳,又一定能守到那小子,简直是一箭双雕,不对,还有这么多水灵的姑娘,是一箭三雕啊!嘿嘿!”一个谄媚的声音附和道,
“少主,上次给我们情报的那个人属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在附近检查一下!”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前两人的YY,
“轩痕呀,放轻松,上次是我们大意,这次我们带够了人手,又做好了准备,只要那小子赶来,绝对没命活着出去!”少年恶狠狠的说道,随即又恢复本性,“老王啊,你快让家丁们收拾一下房间,我有些累了,这一路颠簸的哟!对了,我还需要有人给我按摩放松一下,嘿嘿,你懂的!”
“我懂我懂!少主您尽管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王管家一脸媚笑的附和起来,
“少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轩痕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好吧好吧!”少年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听到这里我知道庄园已经回不去了,身上多处传来的疼痛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虽然罩了件袍子,但伤口渗出的血越来越止不住,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尽快找个落脚点……
我冒着风险回到了小镇上,找了间有些破败的旅馆,刚开始老板有板有眼的让我拿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我推脱临行仓促忘了带并给了三倍住宿费后老板乐呵呵的给我安排了一间上房,来到房间打发了老板后,我立即将门反锁,随后开始检查伤口,我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我给自己上了个血疗术,血色的丝带刚在我身体周围转了一圈,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从下面传来,“宫廷秘宝失窃,紧急检查!”一个卫兵长的声音传来,“这也太快了吧!真倒霉!”我暗骂了声,慌忙披上袍子从窗口飞了出去……
我不敢在这个小镇上久留,我只是没命的往东北方奔逃,因为我知道,那是贝伦的方向,这种消息那边会知道的稍微晚些,当夜幕降临时我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小镇子,但是仿佛之前安排好的一样,我刚在房间坐下惊魂未卜时敲门声又一次传来……
接下来就像又一只无形的眼睛在背后注视着我一般,我一路奔逃,一路被人发现踪迹,到后来我甚至不敢找旅馆住下,一个人不停的走走停停,空间戒指的干粮和水早就消耗殆尽,盘缠也用光了,我敢走大路,总觉得街头每个人都想要害我,专挑树林小路走,饿了就找片果林偷些野果,喝了就找条小河,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就这样我逃亡了半个月……
天空中缓缓飘落着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柏斯,或许好几年也难得见到一场雪,尤其是这种鹅毛般的大雪,孩童们穿着厚厚的皮袄欢快的追打着,不时路过的行人缩了缩颈子,对着冰冷的双手哈了口气,然后将手缩进口袋中匆匆走过,辛勤些的妇人们偶尔会开门将门前台阶上的雪扫扫干净……谁也没有留意过那个在墙角缩成一团,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且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的野人……
“妈妈,妈妈!你看那个人,好可怜呀!”一个稚嫩可人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一旁的妇人顺着女孩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拉着女孩匆匆离开,“妈妈,我发卡掉了,我回去找找,你等等我!”小女孩松开妇人的手,转身朝那个墙角跑去,
“这个给你……呼哧呼哧……”呼吸有些急促,红扑扑的小脸如鲜嫩的苹果,小女孩递给那个野人一个咬过一口的馒头,闪呼着明亮大眼睛,“再不走妈妈要骂我了,叔叔再见!”小女孩一蹦一跳的朝妇人跑去,妇人用伞罩住小女孩,替她拨去头上的雪花,边走边训斥了几句,显然刚才这一幕没有逃过妇人的眼睛……
野人看着手中的那个白玉一般的馒头,两行热泪流淌过那张黑糊糊的脸,他双手颤巍巍的捧着那个被咬过一口的馒头,努力张开嘴,正准备一口咬下去却手一滑,馒头咕噜噜的滚向远方,野人像失去了至宝一般,慌忙站起身,脚下却一个不稳滑到在地,即使这样,他还努力伸出手朝馒头抓去,无奈的是咫尺的距离,却怎么也抓不到,一片雪花落在野人额头,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眼前的世界也越来越模糊……
一抹翠绿色出现在雪地上,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是如此醒目而惊艳,一把油纸伞顶在野人头上,伞的主人弯下身子,一只纤细的手抓起沾着雪花与污渍的馒头,另一只同样纤柔的手拍了拍上面的尘污,温柔的递到了野人面前,野人一把抓过,却没有吃下馒头,而是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的将馒头收入怀中,伞的主人抓起野人的手,搀扶着野人朝飘雪的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