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要有做傻笔的觉悟。
不时回首过往,发现过去的自己傻笔的令人难以下眼,这便是常态,否则更糟——你甚至对自身的傻笔毫无察觉,此之所谓“没点笔数”;
审视当下,现在的自己无疑也是个傻笔,只不过在还没有产生“认知差”的情况下,自己还无法直接感知到,此之所谓“夏虫不可语冰”;
展望未来,未来的自己多半仍旧是个大傻笔,此之所谓“自知之明”。
不过,傻笔归傻笔,生而为人,要有决然的自信,断断然相信自己绝对是TM的大牛笔,由此在日复一日的西西弗斯式的坚持中不至于彷徨、无力、茫然甚至崩溃。
这种矛盾算不上稀奇,正如诗人里尔克所说,对待做事,“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同时又不抱任何希望。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当它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一件事,但同时又知道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
吾等凡人,或许能暂时逃避傻笔之名,却摆脱不掉傻笔之实,在日复一日被资本收割、被文化收割、被人性收割的过程中,这种对于自身本质的认识只会日益清晰。
问题在于,如何面对这份真实。
清醒者多半绝望而颓废。脑科学早早便发现,很多抑郁症患者的大脑结构使得其比常人更加清醒(百分之80的司机觉得自己的水平在中等之上,抑郁症司机就在那稀缺的20之中)。
我尊重这份清醒,尤其是其所带来的绝望与颓废,然而正如大脑生来不是用来求实的,而是用来求生的,生而为人,我们也不是来认识现实的。
而是来创造现实的。
那份独属于你的真实。
哪怕你的这份真实能够感染他人,成为社会的共同想象,掮客往往、看客攘攘,其本真之价值,多半仍不会为人所知。
传说贝佐斯做决定的时候,都是把自己放在80岁的人生坐标上,反过来审视当下,进行决策——这同样适用于吾等凡人,哪怕傻笔如我,80岁的时候总能聪明一些,所做出的选择自然也会更加正确一些。
只不过,80岁的我,恐怕已然对这份“正确”不屑一顾。
鲸鱼的粪便(所谓“龙涎香”)也能成为名贵之香料,傻笔也能傻出美感。
如《FATE》中的士郎,在其贯彻落实了“成为正义的伙伴”,这种只是听着就令人脸红心跳的中二理想后,心灰意冷地想要杀掉过去的自己以泄愤(赎罪),却最终被过去那个傻笔的自己打动,承认“我遗忘了什么东西”。
他遗忘了,当他还是个傻笔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份美感。
这大概就是傻笔的救赎之道,不怕你傻笔,就怕你傻得毫无美感。
没有香味的粪便就只是粪便,那些没有美感的傻笔,以充分而不均匀的方式涂抹在这世界上。
让人反胃。
预祝自己能成为一个有美感的傻笔,并这样傻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