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可安下心有我呢
众人四散奔逃,六郎却保持着清醒,紧跟着鬼鬼祟祟的身影追出去好远,奈何还是将他追丢!
延儿飞身跃上擂台,在慌乱间细细找寻打在匕首上的暗器。他确定得很,七郎那一脚根本不会把匕首踢入潘虎胸口,定是有人用暗器送了匕首一把。
果不出所料,延儿在角落木桩上找到一枚三棱镖,心内大惊。此人武功竟是如此之高,三棱镖已经入木三分,随即不动声色将它拔出揣入怀中。
杜老爹吓得不轻,七郎自知闯下大祸,也不想累及他人再受牵连,且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他们无关,不能让他们再搅和进来罔添人命。便嘱咐杜老爹带着女儿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杜老爹对七郎感激不尽,要跪下磕头,被七郎制止,只得拉着女儿离去。杜小姐自是不愿离开,却也知人微力薄帮不上忙,只能一步三回头跟着杜老爹远去。
七郎目送二人平安离去后,才松下口气。
潘府家丁将此事禀告潘丞相,因怕受牵连,不由得添油加醋一番,将责任尽数推到七郎身上。潘丞相痛失爱子,老泪纵横默默发誓,定要让杨七郎血债血偿!
杨将军和潘丞相在朝堂本就政见不和,势如水火。潘虎的死无异雪上加霜,自此潘杨两家再无缓和。
潘虎的尸体被拉回府里,潘丞相即刻进宫面圣,状告杨家七郎杨延嗣杀害亲子,求陛下主持公道。
潘妃娘娘跪在地上,哭得是梨花带雨,央求皇上杀了杨七郎为亲弟报仇。
一个是当朝丞相,一个是抗辽大将,太宗叹口气:“传寇准。”
杨家此时正不知如何是好,七郎已被汴京府尹带走。杨将军自知,他和潘仁美素来不合,七郎又错手杀了他儿子,以潘仁美的性格定然不会放过七郎。
六郎和延儿将事情经过细说于杨将军,七郎是被陷害的,是有人借七郎的手,杀了潘虎。
潘虎在汴京城素来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怨恨潘虎的人自是很多,想他横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七郎并无仇敌,没必要如此陷害七郎?
不,此人目的不是陷害七郎,也不是定要至潘虎于死地,他最终目的是要挑起潘杨两家争斗,纵使不是两败俱伤,也要借此损伤杨家。
如此分析,众人皆是心惊肉跳,竟是何人,居心如此歹毒?唯今之计,要想办法先救出七郎。
此时,管家进来通报寇大人来访。
杨将军甚是惊喜:“快请。”
管家将寇准引入正厅,流年见到寇准,急急奔过去,慌乱间抓住了他的手:“寇大哥,我小七哥他……”
寇准见流年如此急切,未等她说完,便将话接过来:“七郎的事我已听闻,我知七郎是被陷害的,你可安下心来,有我呢。”
流年方才已乱了阵脚,得寇准宽慰才稍稍放下心来。彼时,寇准身边的小厮急急追来:“大人,皇上召见,请您速速入宫。”
皇上此时招寇准必是为七郎和潘虎的案子无疑,杨家众人心中有了底,此案若交给寇准,便是七郎生机!
寇准拍拍流年肩膀:“放宽心!”转身急急离去。
流年定定望着寇准身影渐渐走远,心内担忧七郎安危,自是焦灼。转回身,看到延儿直直盯着她看,眼神里甚是落寞。
寇准进宫,见潘丞相和潘妃跪了一地,果真印证了他猜测。
一个是当朝丞相,一个是朝中大将,还有一个枕畔爱妃,太宗夹于中间甚是为难,干脆推个干净,全权交于寇准审理是最好的办法。寇准对上不畏权势,对下公正廉明,在朝中敢于直谏,被太宗比于魏征,太宗对他甚是信任。而寇准已知太宗心思,如此正和他意。
唯独潘丞相心凉大半,他知寇准为人和行事作风,此案交予他来审理,杨七郎岂不要逃出生天,我儿竟是白死了吗,想到此处甚是不甘,便心生一计。
寇准回到大理寺,立刻将七郎从汴京府牢房迁入大理寺牢房,嘱咐狱卒好生关照,又传六郎和延儿至大理寺了解当时情形。
寇准见到延儿甚是惊讶:“你就是与八妹定亲之人?”
“大人知道我?”
“自是知道,我曾向杨将军提亲,杨将军未允,才得知八妹竟早已定亲。”
延儿见寇准对八妹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还是问道:“你喜欢八妹?”
“六郎也曾问过我,可当真爱八妹。当真又如何?你已先我一步,便注定我与她有缘无份,纵是再深爱也不得不放手。”
延儿听寇准如此说,相当震惊,内心的崇敬油然而生。他深深打量寇准作揖道:“大人心胸如此宽广,延儿佩服!”
寇准并未答话,只摇头叹气。
延儿将三棱镖交予寇准,又细细讲述当日情行,七郎杀潘虎确系被陷害的。
“这三棱镖可能看出什么?”
延儿摇头:“江湖上使这种暗器的人不在少数,我检查过了,没有任何标记和线索,不过这镖是我在擂台木桩上拔出来的,痕迹还在。”
“可有人证?”
“当时擂台下皆是人证,还有设擂的杜老爹和杜小姐。”
寇准心中已明,汴京城也早已议论纷纷,所说与他们并无出入。立即遣人寻找杜老爹,并张贴告示找寻人证。
而此时潘府内外一片素白,哀嚎连连,甚是凄惨。潘仁美咬着牙,狠狠一拳捶在太师椅上,心内念叨:儿啊,你放心去吧,爹一定让杨七郎为你偿命。
已是入夜,寇准却并未睡去,端坐于书房饮茶,瞧着那烛火摇曳着,忽明忽暗。等至子时,茶已喝了一壶,小厮来报:“监牢内潜入杀手欲杀杨七郎,杨七郎安然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杀手被捕,全部服毒自尽,没有活口。”
寇准放下手中茶杯:“我已料到了!”
次日,杨家听闻有人至大理寺监牢暗杀七郎,皆吓出一身冷汗。定是潘丞相怕七郎脱罪,才在监牢杀人。
寇准怕流年担心,遂至天波府安她的心,众人得知七郎平安无事,松下口气。
三郎不免有些冲动:“未曾想,潘丞相当真如此胆大包天,天子脚下,敢遣入监牢杀人!”
寇准狡黠一笑:“想在我大理寺杀人,谈何容易,为了请君入瓮,竟等他半宿。”
流年瞧着寇准,眼里尽是笑意,这一切都被延儿尽收眼底,心中隐痛。她对他究竟是如何?我终是回来晚了吗?
七郎未死,潘丞相甚是恼怒,此计不成,只得另想它法。
杜小姐惦念七郎安危,并未走远,一直留在汴京城观望。杜老爹独自回到杜家山将山寨众人安顿好,此时的杜家山早已人去楼空,纵使寇准速度再快,也是扑个空,潘丞相亦是如此。
杜小姐见到城门口张贴告示,而寇准又名声在外,知是七郎有救,便至大理寺击鼓。
寇准心内大喜,传来杜小姐一问果然与延儿说得并无二致。案子问完,见杜小姐欲言又止,问道:“姑娘可还有事?”
“大人,我能见见杨七郎吗?”
寇准淡淡一笑:“自是可以。”遂谴小厮将她带去监牢。
杜小姐见七郎虽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精神却并无异样,全身也无半点伤痕,放下心来,露出笑意。
“姑娘你是?”
“我姓杜,叫杜金娥。”
七郎甚是奇怪,他又不认识什么杜金娥。七郎上下打量着她,想起那日比武招亲的杜小姐,心中一惊,难不成竟是她?
那日杜小姐蒙着半边脸,看不清面容。今日杜金娥并未蒙面,看起来竟如此漂亮?
“你是当日比武招亲的杜小姐?”
杜金娥点点头:“公子大恩,金娥感激不尽,不曾想竟连累公子至此。”
“我还好,这牢里甚是清净,待了这几日,倒把我素日不管不顾的脾性磨去一半,只是不知家里如何了!”
杜金娥看他的样子,心一酸竟掉下泪来。
七郎急了:“你别哭啊,我平素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杜金娥见他着急的样子,甚是可爱,又破涕为笑:“我知道。”
七郎见她如此,也忍不住笑了,喃喃道:“你这样子真像我家八妹。”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一时笼上一层欢乐的气氛。聊了好一会,金娥见时间不早,垂下眼帘:“我要走了。”
“你要保重好自己。潘丞相心胸狭窄,定也不会放过你的,家里可安顿好了?”
“你放心吧,家里都已安顿好。寇大人把我留在大理寺,待案子审结再放我回去,我的安全你不必担心。”
“那便好。”
杜金娥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留下七郎一人蹲坐回原地,暗自伤神。
寇准查了几日,陷害七郎之人仍没有找到,即要陷害杨家,挑起潘杨两家争斗,自是做得天衣无缝。找不到罪魁祸首,纵是有人证物证也只能证明七郎误杀,依然不能完全为他洗刷冤屈。
潘虎所作所为早已激起民愤,城中百姓纷纷指责潘虎恶行,皆站在七郎这一边。况且潘虎身上也背着一条人命,而八贤王和柴王爷也力保七郎。
太宗自知,幽云十六州还未收复,大辽小皇帝继位,萧太后掌权后大辽日渐强盛。萧后野心勃勃,对大宋虎视眈眈,说不准哪天又起战事,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还得依靠杨家。
潘仁美咄咄逼人,潘妃娘娘梨花带雨甚是可怜,杨将军步步不退,八贤王柴王爷皆是力保。太宗甚是为难,最后以发配之名,将七郎派往边关驻守三年,待有战功后再将功抵罪,返回汴京。
杨将军和寇准皆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心内松下口气。而潘仁美却未如意,对杨家和七郎越加恨之入骨。
杨家众人悬了几日的心总算放下来,对于寇准,流年感激之情无法言说,开口只剩一句:“寇大哥,谢谢你。”
寇准淡淡一笑:“你我,无需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