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晚年的五爷爷

旧人言,七十古稀,之后步入耄耋之年,然而,人生,活着的时候没有人能来界定你,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所有的事与人就交给后世来判定了。

农历新年第一天,大年初一,经过了昨晚除夕的鞭炮喧嚣与各家各户的团圆饭之后,迎来了新的一天,预示着新生,每年的四季更替,昼夜反复,仿佛过年就是这个循环的终点与新的起点,告别过去,迎接新的开始。 农村的小村庄更有年味的感觉,特别是女人们,从腊月就开始准备怎么样去迎接新年了,男人们也可以短暂的告别繁重的劳作力,暂时休整一下。

天刚朦朦亮,就依稀能听见哪家放鞭炮的声音,这或许是一个勤快的不习惯睡懒觉的家庭,大年初一的早晨按照这边的惯例是要吃饺子的,鞭炮响起来的时候也是饺子出锅的时候,大人小孩们,围坐一起,吃完饺子之后,准备去给家族中德高望重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娘们拜年,有的家庭也还习惯拜完年之后在回来吃水饺。

走在拜年的路上,看到每家前面火红的鞭炮碎屑,踩着还未融化的沉雪,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了。

而与这热闹的气氛相比较也有不同的地方,在这小村庄的一户院落,没有鞭炮的火红碎屑,没有清晨做饭的炊烟,门外长满了杂草,推开这扇早以歪斜的大门,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被草盖住的破旧生锈的自行车,地上的废纸屑随风旋转,仅只剩一条小道从大门延伸到屋门口。

进入这栋斑驳的老屋,所想的映入眼帘的景象就是暗淡,灰暗,仿佛找不到一个清楚的词语来表达这种颜色,外面刺眼的阳光与屋内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屋内大堂,可以看得出已很久没有人打扫,厚厚的灰尘,结灰的蜘蛛网,褪色的木箱,农家做饭的大锅灶早以许久未动。

进入西边的里屋,同样也与外面一样黑黢黢的,但与此不太相同的是有一个雾蒙蒙的灯泡亮起,炕上,满炕的陈年老旧杂物,堆满了,中间躺着五爷爷,五爷爷辈分排行老五,一共有六个兄弟,根系繁衍,现在也是有几十人的家族。此刻,五爷爷的形态与杨绛先生写的“老王”非常相似,“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形容不过如此,廖廖几言,道出一个人将要告别世界的时候的晚年凄凉。 五爷爷仿佛与满炕的杂物融为一体了,和它们一样,实在是太老旧了,不知道五爷爷在炕上已经躺了多长时间了,时间仿佛静止了,忘记了现在是大年初一,忘记了除夕刚过 ,现在看到的只是这样,五爷爷穿着破旧占满灰尘的老袄躺在炕上,身上的被子结满了污垢,窗户上糊的纸早已泛黄,夹杂着破洞,炉子早已没有火焰,炉子上有一个边缘凹凸的铁锅,灰尘让铁锅的盖子早以看不出是什么颜色,里面的干粮早以凉透,空气中弥漫着未燃烧尽的煤炭气味,呼吸一口,仿佛要窒息。

很难想象刚刚的寒冬腊月,五爷爷是怎么度过的,很难想象五爷爷有五个子女,四五个孙子,很难想象五爷爷在那个困难时代是多么艰难的把他们拉扯长大,很难想象五爷爷为他们的子女们拉扯孙子,拉扯重孙子,年轻时为他们子女多么出力,是多么一个和善的人,很难想象,很难想象,一切难以想象。

终于,过完年的两个月之后,五爷爷走了,不知道是怎么艰难熬过这俩月的,熬过了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熬过了寒冬腊月,却没有熬过不孝子女的冷漠对待,伴随着五爷爷的离去,五爷爷的子女一代一代的相传,等到多少年之后,五爷爷的孙辈们,孙孙辈们会晓得他的太爷爷是怎样活过这一生的吗?会不会像一阵风一样,吹散了五爷爷的一生,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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